洪一浊说的一点都不差,在他来之前就跟侯玄演做过研究,晋商喜欢放高利贷,喜欢埋银子,这些习性都让他们无法短时间内把自己的财富全部收回来,也就没有人肯放弃金山一般的财富逃往关外。
“那他们会狗急跳墙,跟我们拼命么?”
洪一浊和几个探子一齐笑出了声,看着这个新来乍到的小老弟,说道:“和龙象搏斗,至少也得是虎豹,狗就算是急了,最多是疯狗,和我们潜象营拼命,他们还不够。”
左侧的年纪稍长的探子,畅笑道:“哈哈,差的远呐!”
张浩一看洪一浊竟然没有斥责自己,还谈兴颇高,不禁有些忘形地问道:“头儿,你能讲讲打仗时候的故事么?”
旁边几个资深的探子嗤之以鼻,新人就是新人,一点都不稳重。现在可是盯梢的时候,讲故事也太不专业了。他们本能地以为,一向严苛的头儿会大加责骂。
洪一浊轻笑一声,说道:“打仗有什么好聊的,要是鞑子不来,我情愿一辈子待在山上,跟师父师兄们一起生活,不知道多快活。”
几个探子脸上的鄙夷还没散去,一听洪一浊真的讲了起来,都把耳朵竖了起来,慢慢地挪动屁股,不一会聚集到洪一浊的身边,专心听故事。
“那时候清兵打了过来,到处杀人,几个师兄都跟师傅请命,想要下山杀鞑子。师父说道观虽小,是七百年的香火传承,后山还埋着几辈的尸骨,要留下一个看院的。
我们师兄弟一共十七个人,谁都不想留下,师父就让我们比试武艺。
那时候就我年幼,还不懂什么鞑子不鞑子的,也没见过清兵杀人。对我来说,清兵、明军还不都是那样,明军杀起人来比谁都凶。
那天道观中间比武,师兄们好像都被绑了手脚一般,在没有平日的身手。我那时不明所以,还以为自己精进了这么多,而洋洋得意。”
周围变得静悄悄的,众人都跟着洪一浊淡淡的语调,好像去到了那个与世无争的道观。
“师父将道观传下的拂尘,交到了我的手里,然后带着师兄们头也不回的下山了。那是我也没当回事,以为就凭他们的本事,很快就可以回来了。没过多久,观里以前的常客,师父的好友嘉定黄淳耀老先生来了,他浑身是血,衣服都已经染成了红色。
我把他救了过来,给他包扎了伤口,自以为救活了他而开心不已,黄大人却不想再活了。他在墙上写了一行字:进不能宣力皇朝,退不能洁身自隐,读书寡益,学道无成,耿耿不昧,此心而已。异日夷氛复靖,中华士庶,在见天日,论其世者,当知予心!
写完之后,黄大人就自杀了,临死前跟我说师父和师兄们都死在了西城,让我躲起来,去给他们收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