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利直觉的知道这其中有隐情,也不忙着请他下楼吃饭了,反而把座椅搬得离他近了点,弓起身子问道:“财叔,您和我详细说说呗?”
“说起来可就长了,”魏来财嘿嘿笑着点上烟,开始了讲述。“香港啊,就是指甲盖大小的这么一个地方,人又那么多,每天早上睁开眼,一家子人就要吃饭,男人不出去挣命怎么行?还是好早好早以前呢,听说啊,还是第一任港督的时候,中国人受尽了洋鬼子、假洋鬼子的欺负,就抱成团,本来只是为了混一口饱饭吃,后来就越来越大、越来越大,到现在,成了好大的社团了,你可能也听说过,叫青帮。”
卢利疑惑的摇摇头,“没有,没听过。”
魏来财呵呵大笑,“连这个名字都不知道,就稀里糊涂的到香港来了?你啊,真不知道你是傻还是怎么。”他说道:“总之你要知道,青帮的势力非常非常之大,甚至叫他们香港地下皇帝也不为过。当年,廉政公署成立之前,精方有什么事情,都要找青帮出头。你是不是不明白?我给你举个例子吧,例如说,出了一桩杀人案,精方找了很久都找不到凶手,上面追得又紧,便找到青帮了,于是老大发话,要找一个人出了顶罪。”
“顶罪?那不是要枪毙的吗?”
“不会啦,早就说好了的,顶罪的这个人不会被枪毙,而且在苦窑——这是我们香港话,监狱的意思——蹲几年出来,帮会里每年给他家安家费,事情就算解决了。”
卢利越听越糊涂了,惊讶的瞪大了眼睛,“哪有这种事?这不是犯法的吗?”
“现在看是这样,当时,没有办法呦!从上到下都这么干,你不干,就等着滚蛋吧!”
“那也不对啊,这个什么帮会主动找人,还花钱给什么安家费,这……不是亏本的买卖吗?”
魏来财笑着摇摇头,烟灰随着他的动作散落一身,沾得衣服上都是灰白色的印迹,他赶紧去掸,却沾染得更多了,弄得手忙脚乱的,半晌才消停下来。“你看是亏本,实际上,才不是亏本呢!便如同你说的,运输蔬菜进港,都是这些人管着,这笔蔬菜订多少价钱,都是他们说了算,你想想,香港人一天要吃多少蔬菜?一磅多加一分钱,就是多大的利润?”
“我明白了,”卢利有所得的点点头,按照自己的思路说道:“而在官方来说,则是把这样的生意交给他们。如果不合作的话,就不给他们这样的生意,是不是这个意思?”
魏来财白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其实,便是有了廉署又点样?还不是照旧!你有没有看去年的电视?去年十月……嗯,几号我忘记了,麦理浩自己不是也说,‘事实上,本港贪污之风仍盛,而能容忍贿赂行为者,仍大有其人’。”
卢利点点头,但心中有一个问题始终萦绕不去,“财叔,那,我请问您一声,这个什么青帮,既然能把持这样巨大的财源,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啊?”
“你以为他们是香港中华总商会啊?还挂出牌子去,告诉别人自己是黑的?”魏来财为他的说话发笑,“你不是圈子里的人,当然不知道。等到你进入这个圈子,你就明白了。”
“那,这样说来的话,如果我能够从大陆运输菜品进入的话,是一定要和他们打交道的了?”
“开始可能还不知道,以后是一定的。细路仔,断人财路,有如杀人父母啊!”
卢利做到心中有数,不再多问,恢复了笑呵呵的表情,“先别说那么多了,财叔,咱爷俩下去吃饭。对了,您也能喝点酒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