鹅姐把厚实的大衣裳一脱,把头上的钗环卸了,用一块布包住头,摩拳擦掌,“我来替你归置。”
鹅姐顺手打开脚边的一个箱子,全是娃娃,扶桑国的绢人娃娃,佛郎机国的木头娃娃,八百媳妇国的椰子娃娃,俄罗斯国的木头套娃。
鹅姐觉得头都大了,“带这么多娃娃作甚?”
如意娘说道:“这都是她心爱之物,没事就摆弄着玩,平日都不让吉祥碰呢。”
鹅姐说道:“可以选一个带走,她最喜欢那个?”
如意娘指着佛郎机国的木头娃娃,“这个木头娃娃可以换衣服穿。”
鹅姐把其余娃娃都拿出来,只剩木头娃娃,然后打开另一个箱子,这个箱子全是衣物,不过都很小很小。
鹅姐惊叹道:“我的娘咧!你把如意一岁的衣服都带着干什么?她今年都十二了!”
“这不是如意的衣服。”如意娘小声说道:“这是木头娃娃的衣服,平日我用些剩下的边角料做的,如意可喜欢了,经常给娃娃换衣服。”
鹅姐简直不知说些什么好,最后留了一套给木头娃娃换洗的衣裳。
拆包打包,立冬的日子,鹅姐都出了一身汗,最后规整出来六个箱子,四个包袱,还有一床十斤重的厚被子。
鹅姐清点着数目,“嗯,这还差不多,如果以后有如意特别想要的,要吉祥捎带进去就行了。”
如意娘应下,给鹅姐倒了杯茶,“歇一歇。”
鹅姐一饮而尽,东张西望,“如意人呢?跑那玩去了?”
“啊?”如意娘就像如梦方醒似的,“她还在睡觉——昨晚我们母女说了半夜话,睡得晚——我这就叫她起来!”
鹅姐揉着额头,哎呀,养的这么娇,还不知在颐园过不过的惯。
等如意起床梳洗打扮,鹅姐夫推着一辆双轮的板车来了,“如意娘,车我借过来了!”
这些行李可不是像九指那样挑着担子能抬走的。
鹅姐夫一身傻力气派上用场,他把六个箱子,四个包袱,十斤大棉被装在车上,用麻绳捆扎结实了,双手推车,肩上还拴着绳结,出发了。
如意跟着车后面,鹅姐和如意娘在两边,你一言我一语的叮嘱。
如意娘:“少说话,多做事。”
鹅姐:“刚进去是这么个理,不过别像你鹅伯伯那样傻傻的闷头做事。察言观色,你先把里头人的关系摸清楚——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如意点点头,“就是谁跟谁是亲戚,谁跟谁有仇,谁跟谁是亲戚但是关系不好,谁的靠山是谁,靠山和靠山谁是亲戚,靠山和靠山的恩仇,靠——”
鹅姐一抬右手:“行了行了,你懂了就行。咱们两府的家奴加起来一千多人呢,你摸清关系,得混个几年。在豪门大族里当差,干活倒是其次,最重要的是——”
没等鹅姐说完,如意就接口道:“人情世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