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得迟了,失礼。”
江婉柔浅笑吟吟道,她比崔氏近乎小一轮,理应行晚辈礼,但因陆奉官职特殊,连皇亲国戚也不敢受她全礼,因此只是点头一笑,施施然落座。
崔氏恍然回神,尽管不是第一次见江婉柔,依然被那一身雪白的皮肉晃晕了眼。
时人以“清瘦”为美,江婉柔明显不在主流审美之列,甚至称得上“丰腴”。但谁见了她也不能昧着良心说她不美。高耸的乌发浓密如漆,朱唇不点而艳,眸含春水,泛着多情潋滟的情丝。
美则美矣,却充满红尘艳俗之气,不像端庄贤淑的主母,倒像个以色侍人的美妾。
崔氏掩住眼底的鄙薄,连忙起身相迎。
“哪里哪里,是我来的不巧,扰了夫人清眠,夫人勿怪。”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今日崔氏有事相求,面上自然一团和气。两人寒暄几句,江婉柔对一旁的丫鬟吩咐道:“小厨房做的桃花酥还热乎,拿来给崔夫人尝尝鲜。”
“是。”丫鬟低眉顺目退下,半点不见方才的轻狂。
崔氏心神一动,她浸淫内宅十余年,太清楚里面的弯弯绕绕。这下人好管,也不好管。说句不好听的,就是畜生也有撒欢儿的时候呢,更何况是大活人。内院放的都是十六七岁的少女,洒扫枯燥,平时难免嬉笑打闹。
可她方才一路走来,观察陆府内下人皆进退有度,只能听见簌簌扫雪的声音。这场雪已经下了几天,丫鬟们得早起一个时辰扫雪,本就心生怨怼,她对自己府里那些躲懒耍滑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陆府的丫头倒是一个个闷头苦干,极懂规矩。
刚才唯一一个不规矩的,在江婉柔面前,也变得跟小猫儿似的,乖觉柔顺。
看来这位指挥使夫人,倒有几分手段。
崔氏定定心神,眸光微闪,说道:“大公子可好?听闻大公子总是惊厥多汗,我府中刚好有一儿科圣手,专攻此症。如若大夫人不嫌弃,可否让他瞧瞧?”
陆奉唯一的嫡子体弱多病,这在京中不是秘密。旁人都道他行事暴戾,报应到了子嗣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