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县令的表情很凝重,虽然这次造反没有波及到交趾北部,不过处在这交趾,突然烽烟四起,足以让人心惊。
谁都晓得,这谋反往往会产生连锁反应的,眼下受不了大明盘剥的人数不胜数,火星子点燃,这可不是好玩的。
他捋着短须,摇头晃脑,既是惋惜又是惆怅的道:“早知道是要出事的,这样闹下去,怎么能不出事?假若只是刁民作乱,那倒也罢了。一些刁民而已,几个差役绑了便教他们乖乖就范。可是这一次,下官以为非同一般啊。”
郝风楼的精力都在造船上,此时听程县令侃侃而谈,反倒是想听他的高见。这位海防侯突然意识到,自己并非是孤立的存在,自己所处的乃是交趾,在这个地方,造船固然要紧,可是你再如何费劲功夫去造船,却不可能罔顾其他的事。
程县令凝重地道:“这一次说是民变,不如说是士绅之变,大人,清化府那边传来的消息是,地方豪族皆反,十几个大姓裹挟变民,袭杀官军,而在事发之前,恰好广平府的知府开征今年的棉税,这些豪族怕是受了不少的气,他们这一动手,那可就不只是小小民变这样简单了,如今又拥立出了个什么陈朝的宗室,此人是不是陈朝的宗室尚且来说,下官以为,多半是假的,料来是随便寻了个来诈称而已。”
程县令感慨地继续道:“只是由此可见,这不是寻常的民变。在这民变之后必定有人主使,甚至……是早有蓄谋。寻常的刁民可曾会想到民变之后立即便拥立什么宗室吗?会立即自称安南王么?而且先是广南府,旋即南部各府纷纷响应,竟成烈火燎原之势,下官说句难听的话,这是大厦将倾的征兆啊。”
“自交趾推行省之后设立三司,分派流官,朝廷对这里的压榨本就日重,这些事。下官有目共睹,下官早就担心要出事,新附之地,教化和广施恩泽都来不及,怎么能如此呢?可是庙堂之上有人短视,只重近利,而交趾各府县亦是争相盘剥。谁都指望自己大捞一笔再调去他处,人走之后,哪管洪水滔天?这烂摊子迟早是别人的,他们人人都抱着这样的心思,这教化和恩泽从何谈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