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缙若是敢拟这样的票,建议遣返,一个不好,谅山大乱,郝家那边。肯定是要全家老小杀到南京来告御状的,眼下陛下责令郝家造船,又命郝家镇交趾,连谅山都乱了。那么交趾、谅山乃至于广西的时局,只怕要彻底糜烂,到了那个境地,这个黑锅,除了他解缙,还有谁背得起?
所以固然是吃了苍蝇,解缙却是无可奈何,连苦笑的心思都没有,他只是想,都说郝风楼难缠,他那父亲,老成持重,现在看来,都他娘的不是好东西,蛇鼠一窝,有什么样的儿子,就有什么样的爹。
心里抱怨了一阵,解缙却是命人叫金幼孜来。
金幼孜也在阁中兼差,一会儿功夫就来了,解缙看他一眼,淡淡的道:“据说近来,有生员和御使似乎对谅山逃户大发雷霆,此事字行可有耳闻?”
金幼孜是江西新淦人,新淦也隶属吉安府,虽然与解缙不是同县,可是二人的老家,相距却不过百里,金幼孜见解缙问起此事,便答道:“都察院那边,确实有人在准备搜罗罪证,生员们也闹得凶。”
解缙摇头:“眼下朝廷多事之秋,让他们不要闹了,闹的厉害的生员,好生让学政训导一番,若是不肯就范,立即革掉功名,把事情压下去。”
金幼孜顿时愕然,道:“解公,这……”
解缙苦笑:“不必多言,就这么办。”
说罢送客,解缙深知,这件事必须快刀斩乱麻,把这清议狠狠压下去,事情闹大,对所有人都没有好处,甚至可能还给郝家借题发挥的机会,他现在对郝家,已经不再等闲视之,再不会纵容下去似从前那般鲁莽了。
旋即,他重新拿起那奏书,好生读了一遍,便提起笔来,在奏书下拟票:“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西南乱象种种,建文年间,便已种下因果。如今西南动荡,逃户之事,不宜轻动,需谨慎慎微,从长计议。”
这番票拟之后,解缙便将奏书放到了一边,又不禁摇头,唯有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