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那陈瑛,即便是解缙也露出几分忌惮之色。
这也难怪杨士奇突然发难,原来此人早有后手,有杨荣和陈瑛二人互为犄角,想要动此人,确实不太容易。
杨荣自不必说,毕竟是阁臣,而那陈瑛,绝对算是朝中的锦衣卫,在他的主持下,不知整垮了多少建文前臣,因此陈瑛在百官之中素来声名狼藉。
可是这又如何,陛下信重,将他倚为腹心,谁能奈何他?
若是此人四处抓你把柄,如疯狗一般咬人,谁又敢招惹。
可是现在,解缙却没有选择了。
解缙淡淡地道:“流官之事,老夫和士奇有分歧,这是理所当然的事,士奇非老夫肚中蛔虫,岂会所思所谋都一般无二。大家终究都是为了朝廷着想嘛,谋不同,而道同而已。”
解缙说罢,忍不住用手指节敲了敲案牍,在座之人看到了这个动作,顿时若有所思。
就是这个动作,当年太祖皇帝在的时候,亦是这个动作,每每话音落下的时候,太祖皇帝都会不自觉地敲一敲案牍,而此后,这个动作在当今天子身上亦可以看到,天子似乎一举一动都在效仿太祖,那眉宇,那眼眸,甚至于这微小的动作。
在太子身上依旧是如此,太子虽是孱弱,性格与天子不同,可是每当一句话说完时也是如此。而现在,解缙亦然,他几乎是不经意的时候便做出了这个敲击的动作。而只微微地一磕,却给人一种熟悉之感。大家愕然地看着解缙。最后,大家都只是抿抿嘴,谁也没有点破。
解缙微微向座椅后一靠,悠悠长叹道:“内阁里头是绝不能添什么乱子的,如今虽是天下太平,可是越是国家承平,你我更该小心翼翼、如履薄冰,断不能因个人私怨而遗祸无穷。何况内阁大臣之间互有攻讦。成什么体统?说出去不怕人取笑么?眼下坊间多有流传,说什么内阁政争,说什么老夫与士奇有嫌隙,如今不可开交。吓,这是什么话,这些人说好听些叫无知,好难听一些叫妖言。”
解缙顿了顿。继续道:“不只是寻常百姓,便是一些朝廷命官也是如此,百姓可以无知愚钝,什么时候我大明的朝廷命官也可以不分是非了?吏部尚书蹇义为何上书?就是因为如此风气不彰。某一些人食君之禄,尸位素餐,乱嚼舌根。唯恐天下不乱,诸公,这是大臣么,这何曾有一分一厘的大臣仪容?无耻之尤啊……”解缙露出痛心之色,眼眸旋即猛张。接着道:“这件事不能这么算,该弹劾的要弹劾。该检举的要检举,该拿办的也要拿办。不狠狠整肃这股歪风,老夫如何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