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回来,其实这毛知府很倒霉,运道很背。江南地区前几年的年景不错,仓中米粮多的要溢出来,于是毛知府上任后才觉得这是个大好机会。他串通府衙中人私吞了数万石仓米,同时还要利用每年处理陈米的时机,在账目上做点不易觉察的手脚,熬过几年就能把贪掉的米粮从账面上消化掉,到时候他正好卸任走人。
仓中留下的米也勉强可以应付荒年的,所以毛知府的想法可行性很高,一切顺利的话说不定真给他瞒天过海了。然而丰收了几年的苏州府去年却发了水灾,毛知府费尽周折辗转腾挪又是出粜又是赈灾的,好容易维持住局面。到了今年,老天继续和毛知府过不去,又来了旱灾…
夏天时毛知府气的把家里的佛像观音像关公像东岳大帝像通通都砸了个稀烂。泡沫经济面临破灭的危机,不想败露的毛知府便拼命融资买米,所以才有几个月前莫名其妙找各县要银子的事情,但有点迟了,不但银子远远不敷使用,而且这稻米是越买它越贵。
要说毛知府的运气的确也真差,还需要提到的是,这些年江南大片大片良田为了丝织业利润从稻米改种桑树,今年恰好到了一个变化的临界点。结果现在虽然是秋粮上市时候,米价也能一反常态的大涨起来,对毛知府来说堪称是雪上加霜。想要平息危机,毛知府哪来的那么多理论上本该有的存粮,账本上的虚拟稻米不能当饭吃。
毛知府运气之差还在于,有个看似装傻无害的副手在阴影里瞄着他…
想通了前因后果,李佑叹道:“天道常变易,运数杳难寻。”
王同知心有戚戚焉,“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活。”
二人一齐同情起这个府尊大人来,他这气运直追那个死在煤山的先皇帝了,什么背运事情都碰上了。但同情归同情,该下黑手时还是要下。二人都看的出来,当前是一个好时机,毕竟情势都发展到这地步了,绝对是最难遮掩的时候,等到明年春天也不是不可以,但别夜长梦多了。
不过...那毕竟是能穿绯红官袍的堂堂上府四品正印官,还是让对方出头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