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县尊刚到江都没几天,对地方人情不是两眼一抹黑也差不多了,正需要《士绅录》一类的东西。毕竟江都县科举成绩向来不错,有人在外做官的家族不少,很需要mo清底数的。
“那便传胡先生来见见。”李佑吩咐道。
胡师爷早在县衙外等候了,听到传唤,连忙趋步到后衙花厅,对李佑行礼道:“末进胡振汝。见过大老爷。”
被当做敲门砖的《士绅录》自然也献了上去,“这还是江大人几年前刚上任江都县时,从更前一任手中买下的。如今人事已非,此籍到了县尊手中。也算物尽其用了。”
李佑随意翻看几页,心想若非江知县出了意外,胡师爷想在自己这里讨碗饭吃,只怕他也要花银子才能买下这个,并且在离任时继续卖给下一任。
边看边信口考校道:“明人不说暗话,江大人铸下大错。你这为幕席的怕是十分不尽责。”
胡师爷苦笑道:“其实在下对江老爷挪用库银并不知情,直到前几日交接时,在下见了县库莫名亏空,江老爷才把原委说与我听,原来他si底下支用了几千两库银和别人合伙贩盐。我们做幕的,毕竟见用于主家,主家不想用的地方。也只能徒呼奈何,谈何尽责?”
李大人本来对自己的前任挪用公帑去干什么没多大兴趣知道,也不想追究此事。但从胡师爷嘴里听到个“盐”字,登时来了兴趣,他正准备在这方面寻找时机发力呢,莫非前任自杀和此事有关?
连忙问道:“江大人与别人合伙贩盐怎么回事?以父母官身亲操贱业,难道不怕悠悠众口和风宪弹劾?”
胡振汝虽然不明白李县尊怎的忽然起了精神,但仍将自己所知如实相告。“本城有个败落盐商邱家,当家人邱立邱大官人与江老爷要好。因为没本钱起运,所以哄江老爷挪用库银一同合伙运盐…”
原来在盐业销售环节中,从沿海盐场到各大口岸贩运官盐的盐商,称作运商。
这行当不是什么人都可以做的,国朝两淮盐法实行专卖制度,只有在官府纲册上有名字的人才有资格运盐,所以也叫纲商。扬州城里的徽州盐商,大都是拥有官盐专卖权的纲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