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不够?”江盈知纳闷,买了猪油、酱、醋不还剩一些。
小梅叹气,“要买布啊,你没衣裳穿。买了布,叫伯娘给你做几身栲衫。”
栲衫不是一般的土布做的衣裳,是西塘关渔民常穿的防海水侵蚀的衣服,要用栲淘灶,熬煮薯莨根皮,那衣裳染出来泛黄或是褐色。
衣襟都是左衽的,防止渔网刮到,穿的裤子是宽宽大大的笼裤。
江盈知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的衣裳,她觉得无所谓,有得穿就成。只有小梅还念叨,“还得买棕丝,编一双鞋,下海碰到带鱼都咬不穿。”
“还得赚啊,”江盈知捏捏脖颈,终于熬好了香喷喷的猪油,她捏起猪油渣吃了一块,满嘴油气。洗着锅又说,“我还想把门前那艘船修一修,老这么叫人送也不是法子。”
她还夹了一块给小梅,小梅嚼着眯起了眼,让海娃爬起来也吃了一块,海娃说:“油,好多油,好香。”
小梅开始拎起破罐子往外倒草木灰,烟灰气让她咳了一声,“可是我们这没有女人摇船的啊。”
“衙门出了令没有?”江盈知伸手接过她的罐子,准备用草木灰浆洗猪肠子,拿布塞住鼻子,再往盆里倒水。
小梅呕了一声,憋了气蹲下来,学着江盈知那样塞进木棍里,叠套在一起,慢慢翻出来。
她瓮声瓮气地说:“大伙都这样讲,小娘摇船要翻船。”
“少听他们讲些没理的话,”江盈知才不搭理,左右也没有明令。
她俩在洗肠子时,王三娘担了两筐剥皮鱼来,后头跟着一瘸一拐的强子。
还没到,王三娘嚷道:“你们两个在那搅屎啊。”
小梅嘀咕,“玩还差不多。”
王三娘上来后叉着腰,“你说你们两个,能做做人家不,赚了几个铜板,就买这来,能当吃还是能当喝啊?”
江盈知撒上一堆草木灰搓着,她眨眨眼,被熏得慌,赶紧偏过头说:“处理好了是好吃的。”
“一盆水都不够你糟蹋的,”王三娘没好气地说,这水多紧俏啊,不过也抓了把草木灰揉着,叫强子,“你剥鱼去。”
小梅冲王三娘笑,“大伯娘,我跟你说,阿姐她记起来,家中没了长辈,索性便留在这里。”
“我叫她一声姐,是真把她当我亲姐,伯娘你又认了她做侄女,给出出主意,怎么把户籍给上了?”
她没户籍的事情,这些人全知道。
江盈知和王三娘同时一楞,江盈知手顿了顿,她是没想到小梅能说出这种话来。
王三娘却是先瞧了江盈知一眼,暗暗叹气,又瞪小梅,“你给我使好处了,还是我是里长,还能把户籍给上了?”
不过转口又说:“小满你先住着,等我晚些去探探口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