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新一天的清晨到来,竹屋外的小锅里正炖着弹涂鱼,黄酒的香气从锅缝里飘出。
江盈知醒来便闻到了这股味,她动了动胳膊,浑身酸痛,海水的冲击力巨大,掀起裤腿有好些处淤青,还好没发热。
小梅听见动静跑进来,她一夜没睡好,眼底有着薄薄一层青黑,她怕了一个晚上。
她小走过来,脚几乎是蹬在竹屋地板上,踩到镂空的竹板咯吱咯吱响。
“阿姐,”她叫着,眉毛纠结地皱起,最后叹口气,端上来一碗鱼肉糙米粥,她手艺有限,煮到鱼肉都化了,全跟粥混成一个色。
江盈知接过,她问,“那个小孩救回来没?”
小梅谈起这个有了点笑,“小龙叫药婆救回来了,只还不清醒,早上送到里镇医馆那去了。”
“他家就那一个独苗,家里有个瞎眼老奶,爹又腿脚不好,哎,”她叹口气,又赶忙起身往外跑,“哎呀,我炖的鱼。”
江盈知听见人性命无虞,脸上浮现出笑意,舀了一勺粥喝下,渐渐笑意凝固。
这是把卖盐的打死了,再把鱼生剖了做的吧,苦咸苦咸的,还腥。
她下了床,走路一瘸一拐,昨儿被在滩涂上拖的时候撞到了腿。
海娃跑来搀扶她,老气横秋地说:“要慢慢走。”
“你快些走,”江盈知怕踩到了他,磨蹭着到了门外,那股酒香气更浓,从缺了个大洞的锅盖缓缓飘出来。
她伸手掀起锅盖,黄酒咕嘟嘟起泡,漫过了弹涂鱼,色泽并不好看,跟泥鳅一个色,可肉实在好吃,细嫩鲜美。
江盈知以前最喜欢做椒盐弹涂鱼,或者是干煎,吃到嘴里嘎吱响,咬开酥脆的皮,里头是嫩的鱼肉,那滋味没愧对它跳跳鱼的名头。
“小梅你炖的?”江盈知坐在凳子上,缺了个脚有些摇晃,她垫了块石片。
“伯娘炖的,”小梅给她泡了碗红糖水,浓稠得吓人,“姐你喝,补补血。”
她接过后分做三碗,小梅在旁边焦急地说:“不好分的,补力要被分没的。”
“这又是哪的话,你们不喝我也不喝,”江盈知随手递给海娃。
海娃捧着没喝,到小梅喝了一口才喜滋滋地坐到一边去,舔着糖水。
王三娘是提着条海蛇来的,把小梅吓得跑进屋里去,江盈知放下碗问,“阿姑你们昨儿晚上出海了?”
“出海了,按你的方子钓了二三十条,这拿来炖给你吃,眼下没有银鲳,拿这充充数也成,”王三娘说,语气没了昨天的怒气,同她亲厚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