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的皇子搓了搓鞭柄,笑着越过姐弟二人,走向姗姗来迟的喻小国舅。
两人一个是贤妃之子,一个是皇后胞弟,都是喜好玩乐的人,面上还算过得去。
“小国舅要么不管兵马司,一管就将案子上报到兵部和刑部,闹得满城风雨,就这么喜欢搞大场面?”
二皇子面上带笑,心里暗骂对方是爱出风头的花孔雀,连穿衣打扮都是花花绿绿的。
隆重出场的喻小国舅扬了扬下巴,“案子移交刑部,也是无凭检验,很快会结案,二皇子慌什么?”
“本殿下慌什么?”
“谁说是无凭检验?”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一个尾调上扬,一个语气平平。
二皇子和喻小国舅同时看向另一端走来的浩荡人马。
季绾站在窃窃私语的人群中,一眼瞧见队伍最前头的男子。
君晟身穿绯红官袍,发束乌纱中,比平日多了几分庄严,如天上月,圣洁不可亵渎。
二十有三的年纪,官居正三品,天子近臣,放眼整个大鄞,独此一人。
见着君晟,二皇子更为头胀,不等他问询对方的来由,喻小国舅率先笑问了声:“送交刑部的案子,通政司要插手?”
若不打算插手,怎会有如此阵仗。
君晟视线一扫,在一处定格,随后看向意图搬运尸身的刑部力士。
“案子由大理寺和通政司共同接手,闲杂人等退离。”
喻小国舅最烦君晟那副胸有成竹的模样,驱马靠近,忍着刺鼻的气味问道:“凭什么?”
刑部力士们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君晟没有正面理会喻小国舅,吩咐信得过的仵作准备验尸事宜,并燃烧起苍术和皂角1,“这具尸首可能与宛平县的一桩失踪案有关,本官作为宛平县巡察,立案验尸,有何不妥?”
“无凭检验!”
“验了才知。”
刑部的官员立即捂着口鼻上前打圆场,“恐有秽气伤身,小国舅还是暂且退离到人群那边吧。”
味道冲击嗅觉,难以忍受,喻小国舅拉着长脸退离开。
君晟抬手,示意仵作等人上前。
有君晟亲自来控场,周遭渐渐安静下来,不少人吓得捂住眼睛。
季绾没有离开,心无旁骛地观察着大理寺仵作对腐尸的检验,虽距离远,但勉强看得清楚,直到眼前投下一片暗影。
从一片绯红衣料上抬眸,季绾福福身子,疏离客气,“见过君大人。”
君晟挨着她站定,“不怕?”
“民女从医。”
看她不像在假装淡然,君晟抱臂看向枯井那边,“可有验尸的经验?”
季绾侧头看他,烈日灼灼,眼前的人却清清爽爽,不见汗液,“民女愚见,正值盛夏,尸体外观虽腐烂严重,露出骸骨,但应未超出一个月,当然,还要考虑死者生前的年岁、体态等,民女是外行,经验不足,瞧不出太多端倪,献丑了。”
君晟没有否定她的推断,“隔行如隔山,再者,你不必同我这般客气。”
坦荡的暧昧令季绾哑然,她慢慢挪动步子,站到了季渊的一侧。
被夹在中间的少年仍板着脸,含怒瞪着与刑部官员们谈笑风生的二皇子。
君晟余光注意到少年脸上的两条红痕,一深一浅,看样子像是用什么抽出的血痕,力道不轻不重。
季砚墨是讼师,寻常百姓是不敢轻易招惹讼师之子的。
“何人伤的你?”
低沉的声音平静平缓,却让少年为之诧异,没有想到除了家人,还有人会关心他。
因哑症,他没有玩伴,很少外出走动,体会不到陌生人的关切。
他又瞪向二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