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小秋又开始惊叹:“叶丛,你也太神了吧!”
柳若兰指着方小秋身上背着的书包笑骂道:“你这傻妮子,上医院有带书包的吗?再说如果不是请了假,这个时候你早就该在学校了里了,还能在这里显摆?”
看着眼前的少男少女闹成一团,柳成民也难得的露出笑容。
柳若兰打开罐子,一股甜甜的豆香味扑鼻而来。她转过头问爸爸:“爸爸你吃了没有?过来吃点啊?”
柳成民看了看表,无奈地道:“来不及了,我还要去开会。”
叶丛问道:“是研究废品收购站的事吗?”
柳成民点了点头:“对,这事不能再拖了,再不解决就要出大事了。”
“现在县里被人承包的企业多吗?”
“还很少,所以才这么为谨慎。都没有什么经验,生怕一不小心就犯了路线上的错误。”
叶丛有些无奈:“现在的路线还看不清吗?南方那么多例子摆在眼前,怎么就是看不透呢?其实就是一句话,因循守旧就是错误,改革开放才是出路。”他叹了一口气,“就拿废品站那个地方来说,吃不饱饿不死,姥姥不亲舅舅不爱的,握在手里是个包袱,丢掉了反而轻松,不如拿来做个试点,也好积累一些经验。”
他看了看柳成民:“柳叔可能也看出来了,那个承包人和我有些关系,他们的事我也始终在关注,所以他们的承包条件我也十分了解。赵大宝——就是那个承包人,曾对我说过,他承包以后,废品站的所有职工,不管是在职的还是退休的,他全员接手,不用花国家一分钱。你听听,你们公家做不到的事,他去想办法做。为的是什么?还不是想给那些职工找一条出路?有些人不支持反而使绊子,说白了,就是私心在作怪。看不到便宜都躲得远远的,觉得有便宜占了就削尖了脑袋往前钻。柳叔你也是体制内的人,对一些体制内的官僚习气肯定也深有体会,屁大点事都要研究过来研究过去,树叶掉了都怕砸破脑袋。对于这一点,有句话我早就想对你说了,与其坐在屋里谈论每个人,不如出去和每个人谈谈!你们想没想过?实践才是检查真理的唯一标准嘛!这个路线总不会出错的。”
柳成民是一个公私分明的人,在他的潜意识中,公的份量甚至还要大一些,一般情况下,本不会与叶丛这样的毛头小子谈论工作上的事情的,但他问到了,出于客气,也就应付了几句。
但是,叶丛随后的话,让柳成民有些吃惊。要知道,这时候改革开放的政策刚刚实行了没几年,官场上依然是保守主义占优势地位,求稳、观望的态度还占主流,一些改革派提出的建议常常会受到各种质疑和压制,柳成民作为改革派的一员,对这种状况也是深感头疼。现在,叶丛作为一个还在上初中的学生,敢于提出自己的看法,并且这看法还能够让柳成民产生认同感,这无疑让他大生知已之心。
他惊奇地看着叶丛,上下打量着他,那表情就像是今天才认识他似的。“那你说这事应该怎么办?”他问道。
叶丛一挥手,好像要把所有阻碍全都拨开:“我刚才说了,就拿收购站当试点。摸着石头过河,那总得挑一个水浅的地方不是?我觉得这里正合适。”
“嗯。有点道理……”
“你看,”叶丛掰着手指,“第一,涉及人员少,一共在职的也不过十几二十人,即使试点失败了,影响范围也很小;第二,结构完整,既有管理层,也有工人层,还有离退休职工,非常具有代表性……”
“等等……”柳成民打断了他,从兜里掏出一个小本子,“你接着说。”
叶丛笑了笑,按下了第三根手指头:“第三,企业性质单一,只是以赢利为最终目的,试点是否成功,一目了然,易于量化便于对比;第四,职工生活窘迫,改革的强烈,阻力极小;至于第五嘛,那就算是我个人的建议了。”
他稍顿一下,等柳成民把前几条记完,接着道:“就是赵大宝这个人。此人年富力强,在收购站工作多年,本身又是财务出身,对本单位的状况知之甚深,对职工的现状也有切身体会。这段时间,虽然只是有一个承包的意向,但他已经主动帮助很多职工解决了生活困难。由他接手,能得到职工的认同,从而减少改革的阻力,保证试点的成功率。”
柳成民点点头,合上本子,看了一眼叶丛,脸上似笑非笑:“不错嘛,条理清晰,论据充分,想了很长时间吧?”
叶丛摸了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柳叔看出来了?”
“这还看不出来?你真把我当官僚了?”柳成民挑了挑眉毛,“说吧,你能得到什么好处?“
这个可不能乱说,必需要把自己摘清。叶丛双手一摊:“我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孩子,哪里能有什么好处?不过是看着赵大宝他们太困难,有心帮一把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