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十五了?老子在你这么大的时候就已经出来混了,还上什么狗屁学校?早点出来,你才能混得明白。不是吹牛,你去造纸厂打听打听,我炮哥想吩咐谁干什么,谁敢说一个‘不’字?”
“我听斌哥说过,以后还得炮哥多多照应。”
“行!”李大炮被捧得高兴,拍着胸脯大包大揽,“以后如果学校里有人欺负你,就提造纸厂的炮哥,要是有人敢不给你面子,就立马告诉我,看我不削出他的屎来!”
叶丛一付心花怒放的样子:“那感情好!那我以后就跟炮哥混了。炮哥吃肉,可不能忘了给小弟留点汤啊?”
“那哪能呢。”可能是觉得自己这么做有挖墙角的嫌疑,怕扫钟斌的面子,李大炮还不忘问一句:“斌子没意见吧?”
钟斌憋着笑,端起茶杯胡乱掩饰道:“你随便……”
李大炮这才放下心来,为了表示亲热,还用力拍了拍叶丛的肩膀。
沏完了茶,叶丛回到钟斌边上坐下。茶叶太便宜了,泡起来味道就像是树叶,除了苦味,再没有别的感受。他喝了一口,顿时倒了胃口,买茶的时候就没想到自己也要喝,没办法,他只好放下茶杯,继续坐在那里装嫩。
等了好久,谈判的另一方才姗姗来迟。进来三个人都穿着一身绿军袄、绿军裤、大头鞋。在整个八十年代,这种装扮已经成了北通乃至整个中国北方的标志。
看到人来了,钟斌和叶丛都坐着不动,但李大炮等三人却陪着笑脸站起身来招呼:“四海哥来了?快过来坐。”
别看李大炮在叶丛面前一个劲地炫耀,貌似有点门道儿似的,可在真正的面前,他什么也不是。真不知道当初哪来的胆子,竟敢与他们起冲突,现在想来,不是喝高了,就是被围观的人赶上了架子下不来。
叶丛早就知道电影院那块地盘的头儿叫吴四海,但见面却是第一次。看他的岁数在出来混的社会青年中算是年长的了,大约有二十七八岁的样子,留着一边倒的长发,上嘴唇还留着一字胡。
真正咬人的狗并不会像李大炮那样随便嚣张的。吴四海进门后,先是冲钟斌客气地点了点头,然后非常令人意外的把注意力都集中叶丛的身上。他一边扶着椅子往下坐,一边仔细认真地打量着他。不只他这样,吴四海带来的两个小弟也是如此,眼神就像粘到叶丛身上一样,满是好奇。
叶丛虽然被看得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自己现在的角色是钟斌的小弟,该做的一定要做好。于是他端起茶壶:“谢谢四海哥能赏脸过来,先喝茶……”
吴四海表现竟出乎意料的客气,见叶丛过来倒茶,屁股就像装了弹簧一样一高跳了起来,两手还虚扶着茶杯:“不敢,不敢。”
叶丛暗挑大拇指:和他一比,那李大炮就是个垃圾。你看看人家吴四海,这才是新一代有素质的黑社会呢。
人都倒齐了,谈判就算是正式开始了。李大炮这次和他们起冲突,还真是像叶丛估计的那样,完全是酒壮人胆。第二天明白过来后,顿时吓得肝颤。找钟斌出头当中间人的时候,态度很明确,只要吴四海这边不再追究此事,就是让他当孙子都行。
于是,钟斌就先把李大炮这边的意思说了一下,无非是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诸位,以此摆酒设宴,希望四海哥本着睦邻友好的原则,将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不再追究下去。
该说的都说完了,吴四海沉吟了一会儿,眼神在钟斌和叶丛身上来回地移动,突然道:“斌子,你是什么意思?”他明明是问钟斌,但目光却始终落在叶丛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