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造的屋子能住人吗?灾民们面面相觑。被刘煜拯救了孩子的那位年轻母亲却毫不犹豫的干起来。她堆的雪球最小,不一会儿便掏空了,里面没有寒风呼啸,再铺上一层厚厚的柏树枝,生上一小堆火取暖,住着竟然十分舒服,墙壁也丝毫不见垮塌或融化的迹象。
灾民们见状连忙如法炮制。等李卫带着一帮子人回来,大家都已住上新家,橘黄色的篝火从小小的门洞中透出,显得格外暖心。
这夜,大家将食物平均分配下去,又安排了人轮流守夜,度过了逃难以来最团结,最愉悦,最安心的一夜。
跋涉了七八天,一行人终于到得楚淮县,这是最靠近淮-安府的小县城,出了楚淮只需再行半日就能入城。但他们抵达时已临近傍晚,不得不就此停下。
楚淮县里已聚集了好些灾民,因知府以身作则,再加之圣上分外重视,下边的县令哪怕不愿意也得摆出个体恤民众的样儿来,使人在县城外的野地里搭建了很多避难棚屋。
说是棚屋倒好听了,实则几根木头架子而已,上边盖了几捆茅草,四面儿都透着风,往里一坐冻得人骨头缝都疼。茅草上的雪积得太厚便扑簌簌往下漏,说不准谁就倒了霉,被砸个满头满脸。
李卫盯着在风中吱嘎摇晃的木头架子,只觉心里瘆的慌。这棚屋连雪屋一半都赶不上,还住个屁?就不怕晚上冻死人?太他-妈敷衍了事了!
胤真眉心紧皱,显然对这等救灾措施十分不满。可他隐而不发,冲对面一个早来了几天的灾民问道,“这位兄弟,县城里处处挂着白幡,可知因何缘故?”
“这么大的事儿你竟不知么?圣上四子雍亲王被落鹰千孔岩的土匪杀死了!十三皇子现今还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早前被抢的银子没个着落,这回好不容易筹措出的粮食又被劫了,也不知今冬得饿死多少人。”话落那人深深叹了口气。对未来十分忧虑。
既是官匪勾结,自己的“尸体”被土匪发现,自然也等于被官府发现。且还背了个赈灾不力的罪名。想到这里,胤真摇头苦笑。
“担心什么?回头灭了他们便是。如今大家都在暗处,鹿死谁手还未可知。”刘煜低不可闻的劝了一句。
“煜儿说的是。”胤真眼中的阴霾很快散去,神色重现自信和果断。
李卫沉默半晌,吐出嘴里已经嚼烂的稻草,叹道,“我去造个雪屋出来。这木头架子实在住不得人!”
跟刘煜一起从山里逃出来的灾民都以他三人马首是瞻,见李卫和高姬娉等人去造雪屋,也都按捺不住。纷纷跑出来帮忙。雪地里很快就出现了一个个“蒙古包”,挖空后垫上松软的树枝再生上火,不知比四面透风的棚屋舒服多少倍。
大家在雪屋前也烧了几堆大火,聚在一起烘烤树皮并这些天积攒下来的肉干。拉扯些家常。脸上洋溢着生机勃勃的笑容,精神状态与别处逃难来的灾民截然不同。
蜷缩在棚屋里的灾民用愕然的目光盯着他们。他们不明白为什么这些人好好的棚屋不住反倒去住雪屋,就不怕冻死?可再好奇他们也不敢去尝试,因为他们冷怕了。
翌日正准备出发的时候,灾民中有好打听消息的气喘吁吁跑过来,回禀道,“林公子不好了,听说淮-安府的城门三日前已全然封闭。不准灾民靠近,只许持正式文牒并路引的人通行。城门周围还有大批官兵把守。见着灾民便上前驱赶,咱们怎么办?”
胤真与李卫暗暗对视一眼。刘煜还是那般镇定,将包裹重又扔回地上,摆手道,“凉拌,就先在这里待两天吧。”
那人连连点头,本还忧虑万分的灾民们见林公子嘴里叼着一根稻草歪在火堆边哼小曲,被他的悠闲所感染,也都变得淡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