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元春见状浑身一僵,急切询问道:“贾宝玉,你怎把通灵宝玉摆在外边?可叫旁人看见了?”
“大家要看,我就解下让他们看了。姐姐,你说为什么别人都没有玉,偏我有?我问了王爷,他也是没有的,而且这种奇事从未听说过。”贾宝玉喝了小半碗,惆怅道,“也不知这玉是个什么来历,好是不好。”
贾元春气血倒涌,战栗不止,沉声问道:“王爷变脸可是在看了玉之后?”
贾宝玉懵里懵懂的点头。元春拼命掐自己虎口才没厥过去,一股寒气由毛孔侵入肌理,又渗透骨髓,最后连神魂都冻结。原来如此,终于弄明白王爷发怒的根由,她却束手无策。她只庆幸自己做了王爷侧妃,与王爷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王爷虽然忌讳,却不会拿贾宝玉的身世做文章。造孽!真是造孽!母亲和祖母当日究竟怎么想的?有这么个离奇的身世,谁敢重用他?谁敢让他步步登高直至福气大过天去?
想到这里,贾元春恨得咬牙切齿,又怨的五内俱焚,偏始作俑者她既不能恨也不能怨,只得硬生生受着,那痛苦的滋味简直难以言表。其实贾元春想的太多了,胤真胸襟广阔大气磅礴,怎会把一块破石头看在眼里,他只是不耐烦贾宝玉的亲近罢了,却不曾想叫心思多多的贾元春想岔了去。
当然,其实贾元春之所以会多想,除了她本身的“思虑过重”之外,也源于刘煜暗中对她的“潜移默化”。虽然不知道“通灵宝玉”是不是“缺失法则”的载体,但刘煜至少能够确认,这通灵宝玉和“缺失法则”之间有着很深的关系。若是能够在让贾宝玉“自污”的同时,再让他潜意识对通灵宝玉产生排斥,那对刘煜夺取“缺失法则”的计划自然更加有利。
像贾宝玉、胤真这样身怀福运、国运的人物不好动手脚,但贾元春这个在原著中就命薄的早亡女子却是可以放心大胆的“暗算”。不必害怕天道会有所警觉。故而,在这段来王府学习的日子里,刘煜不时的配合贾元春的“偶遇”。在敷衍她的“姐弟情深”的同时,对她进行一次又一次的“通灵宝玉是祸害”的暗示,这才是贾元春的反应如此剧烈的根本原因!
贾宝玉见贾元春面色不对,忙放下碗去搀扶,急问道:“姐姐,你怎么了?是不是身上不舒服?我马上去叫大夫!”
“我无事!”贾元春用力扣住他手腕,面容扭曲。“把玉解下来!快点!都怪我们太溺爱你,把你养成这样一幅不通俗务的性子。你当这块玉是个什么好东西?它就是个邪物,早晚替你招来杀身之祸!你衔玉而生天降异象。这话传开了,不单王爷要生气,连太子、皇上、所有皇室宗族,都要生气!你也看过史书。自然知道天生异象的。都是何等了不得的人物,十个里面有十个做了皇帝。咱天朝姓胤,不姓贾,你看看你自己,有没有那个能力叫天朝改姓……”元春被气昏了头,渐渐有些口不择言。抱琴忙拉紧门窗,冲上前捂住她嘴巴,眼里满是哀求。
贾宝玉起初不觉得什么。往深里一想,冷汗大滴大滴的往外冒。红着眼眶哽咽出声,“姐姐,它自己出现在我口里,我,我也不想的!我该怎么办?”之前的沾沾自喜全化为无尽惶恐。
虽他嘴上说通灵宝玉不是个好东西,可心里到底觉得得意,觉得自己与旁人不同,否则也不会逢人便问你有玉没玉,然后大发一通脾气,所作所为不过为了炫耀并引人注意罢了。如今才知道,那样的举动就像往自己脖子上悬挂铡刀,时时刻刻都能要了自己的命。长到十六岁,贾宝玉才真正体会到何谓灭顶之灾,血液一个劲的往脑子里灌,压根无法思考。
“你还愣着干嘛?把玉解下来!”贾元春厉声催促,见他不动,抢步上前摘了玉佩,扔在地上踩踏,哽咽道,“我今儿就毁了这祸害人的东西!”见通灵宝玉丝毫未损,拿起香炉便砸。
抱琴连忙扑上去拦阻,啼哭道:“娘娘您冷静点!您忘了,那年宝二爷丢了玉,直昏睡了三天三夜才醒。您若真把它砸坏了,没准儿宝二爷还会出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