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二片炫闪的、灿亮的光华穿舞缤纷里,一蓬蓬的血点也同时飞扬洒抛,两条人影倏忽分开,却在分开的一刹那再度交合。
青莹翠碧的寒光陡然间宛若爆散开千万条闪掣的蛇电,弯曲的,扭折的,笔直的芒刺射弹喷飞,而蓝汪汪的那抹冷虹也奇快的凝成经天的浑厚匹练,当恁般锋利的光影,做着诡异凌厉的接触之前瞬息。出乎任何想象的,一柄似真似幻的刀刃,突兀自虚无中凝形──凝形在沙摩轲的背后,淬现又消,仿佛是一声恶魔的诅咒!
于是,沙摩轲猛然身子一挺,踉踉跄跄的退出几步。
狭长的面孔上染印着斑斑点点的血迹,这位五奚族第一勇士脸上的五官却在那可怖的猩赤斑点衬托下扭曲了——他的左肩、右肋等部位,数处渗溢着殷红的鲜血。尤其他的背后。从颈下斜横至胯骨上端,更翻卷开一条尺半长的伤口,颤蠕的鹏裂扯着。隐露出乳白的皮脂与经络的细小叉管,一片狙糊淋漓,他的整个背部,便也完全浸染得赤红透溢了。
距离沙摩轲约有十余步远近的黄忠,却是完整无缺的。他青衫迎风飘动,神态安详平和,完全看不出来刚经过了一场厮杀。
沙摩轲在急促的。也是痛苦的喘着气,全身更不时兴起一阵阵的痉挛,直到这时。孙尚香和马文莺们才看清楚他所使用的兵刃——那是一样极为怪异的兵刃,通体闪亮着汪汪流灿的暗蓝,有点像单手锤,不过圆圆的锤头上却布满了削扁锋利的半圆刃口。看起来又犀利。又霸道,十足是桩要命的家伙!
沙摩轲的这件奇门兵刃刘煜似乎听说过,它的名字好像是——铁蒺藜骨朵!
在四周一片僵窒的寂静,黄忠沉声道:“沙将军,还要继续下去么?”
以沙摩轲的伤势来说,自然目前是无以为继了,他并不激怒,更不冲动。仅是痛苦的吸了口气,撑持着艰辛的回答:“不愧是十大刀客中的魁首。竟然这么轻易的就胜过我了……我原以为怎么着也能坚持个百余招的……”
这个沙摩轲倒是个人物!可是怎么就投到刘备的手下了……
在沙摩轲失落的走下擂台后,关羽阵营中又一个声音响起:“黄忠将军,请你休息半个时辰,等你功力恢复后,邢道荣想讨教一二!”
黄忠淡淡一笑,挥手道:“本人无需休息,邢将军请上来一战!”
“真是无耻,竟然用车轮战来对付黄忠将军!”孙尚香一脸悻悻的说道。
马文莺也表示出了她的不屑:“王爷,你还说那个关羽不会用阴谋诡计呢?那这又算什么?”
刘煜也很是惊讶,以关羽的骄傲,为什么不亲自出马,反而一直任由手下挑战呢?
邢道荣板着一张脸,沉实有力的走上前来,他在隔着黄忠五尺的地方站定,双目平视,脸上的肌肉纹路不见半点扯动。人在那里,活脱半截铁塔。
黄忠却正好与对方采取的举止相反,他不疾不徐的左右移动着,青布长衫微微飘拂,人不像在走,倒像是随着空气在浮行。
马文莺和孙尚香的表情也很凝重,她们注视着双方的每一个细微动作,亦留神着双方眉宇之间的某一种心理反应,生怕黄忠会吃着而弱了刘煜军的声势。
慢慢的,邢道荣踏出了一步。十分平稳,也十分着力的一步。本来依照黄忠的身份,他是不可能抢先出招的。不过也许是不齿关羽一方的车轮战术,他在邢道荣动了之后,就立刻出刀了。刀芒恍若突然崩炸了的琉璃球,就这样闪耀着冷冷的、透明的、璀璨的青莹及寒绿,星星点点又条条线线的飞激卷扬!
邢道荣吸腹凹胸,整个人已凌空倒翻,在翻滚的过程里,蓝汪汪的斧影便炫泛着阴酷的暗蓝,漫天交织,呼啸泻落。
屠龙刀吐射着摇曳的焰尾,又似扭曲的蛇电纵横,芒矢飞穿,流虹闪掣,如此准确又如此快速的投击着斧影,而金铁交响之声仿佛骤雨叩瓦,密集成串……
刀刃颤翻中,黄忠将七十七刀连为一刀,而邢道荣的一把单柄斧也在瞬息间做了七十七次的挥舞,看去只是一闪——火花进溅,铿锵之声宛如金钟急鸣!
一刹时,邢道荣全身的肌肉坟凸而起,累栗般颤动着,就像无数只小老鼠在皮下窜走,他蓦地吐气开声,人已腾空丈许!黄忠垂首合目,半步不移,宛似在这一刹间,他忘却了眼下生死一发的危机,而进入某一种老僧入定般的禅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