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后队老弱,田丰才明白自家这番落入贼手实在冤枉,这少年带领的骑卒竟已是这支蛾贼的全部精壮,若将部曲留下,未尝不可一战,至不济也能退回城内。
营寨安扎下来,邓季令将腌制的野物取来,又杀了头羊,辎重车中找出坛羝根藏的好酒,设宴款待大才田丰父子。
几个被擒部曲自由精壮们招呼,崔度、车黍两人伤势略好了些,便请崔度陪客,己方车黍、韩齐、郭石等人,也算热闹。
在冀州多年,田丰的名望车黍也是听过的,可他和韩齐、郭石等人见邓季对这这田丰态度竟比当日初获崔度时还要恭敬几分,言必称先生,动必让箸,饮必请樽,都忍不住啧啧称怪。
田丰本就是看不惯京中权贵才辞官归乡隐居的,对朝政不满得狠,当日范县城头说动韩齐投贼那番话语隐晦些略一撩拨,顿时引出两人无数话题来,说到兴头竟都停箸不动,只顾交谈,倒便宜别人埋头大吃,尤以郭石和那小田峑为最,直嚼得满嘴油光。
宾主露天席地中好一番话说,只可惜邓季前世今生所知都有限,对政局又实在说不出什么深透道理,只得以附和为主,不时赞一声“先生大才”或者“先生高见”之类的话。
待见田丰酒到酣处,兴致甚好,邓季觉得时机成熟,才顺嘴请其从贼,谁知人家大笑几声,冷笑答了句:“汝欲污吾清名乎?”
琢磨了好久,邓季才回过味来,他对时政不满是真的,若有明主也愿跟随建功立业,可像自己这般大字不识几个、身背贼名的黄巾来说,连明主的边都沾不上,若从贼只是污了人家名士声望,和崔度当初那句话一样意思。
即便百年之后,在这些士人眼中大汉正统仍旧深入人心,而蛾贼始终上不得台面,对这时代的士人来说,投谁都好,就是不可能从贼。
后世说穷文富武,可在这时却恰好相反,造纸术没能推广,印刷术更不用提,书籍仍以竹简为主,传播知识的渠道狭窄,一册珍贵书籍甚至千金难求,非富豪之家读不起书,优秀士子自然就集中在大家族中,想要他们为历来被自己踩到脚下的贱民效力,实在是件非常需要想象力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