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话,少年文士伏在案牍上,一枚一枚地把铜钱数将起来,看他认真的模样,矮胖商人顿时惶恐,小翼地赔着笑道:“吾等商贾往返此间,获利尚可,些须铜钱,只值数碗蜜水,哪里酬得诸君幸苦?”
少年文士鼻中又“哼”了声,却没搭话,只顾伏案数钱,倒是旁边另一年轻文士接口道:“足下亦非初到我河南,当知鄙地律法森严,此数百铜钱虽不值当什么,吾等若敢收下,监察、县衙却不会放过,且长期以往,必遭祸端。足下此举虽为好心,却是在害吾等!”
“两位多虑,今日关前并无监察在,且……”
商人开口只说得两句,见后面接腔的少年文士目光已渐渐变冷,便讪讪地住了嘴。
不多时,伏案的少年数出二百一十三钱,将余钱尽递还过来,那商人不敢再多话,老老实实接了,回头轻声吆喝着伴当们上路。
被这事打岔,倒累得赵云又多等了一阵。
待案牍旁两名文士目光扫回来时,总算是轮到了他,入关一匹牲口一枚铜钱,虽说别处未有此等事,然战乱下来,汉家天子已为摆设,各州郡私征名目花样尽多,这般价格并不高,先前已听得明白,赵云并无他意,只将捏在手里的一枚铜钱轻轻放在案牍上,回首指着自己的白马,开口道:“吾只坐骑一匹!”
赵云刚说完话,案牍前两名文士、周边听见的卒兵、衙役、身后排队者却皆笑了起来。
“足下初来,不知吾等河南行事!”待笑得一阵。又是先前记录数钱的少年开口:“凡入关者。同行牲畜过十纳钱。不足十则不必!”
另一少年文士在旁补充道:“只因商贾往来,牲口汇集关下,难免污秽,需钱粮雇役民清扫,此乃收雇请之费!”
说完话,他笑嘻嘻地将那枚铜钱递回给赵云,从案底取出一个钱袋来,看样子应该是更早些时收到的。从中数出几十枚铜钱,并入案牍上的铜钱堆中,凑足三百枚整,招过一名衙役,吩咐道:“三十钱一位,速请十位役民来!”
前面刚入关去的商队在城门外耽误了好一段时间,此时看关门外的开阔地上,果然积下不少牲口的排泄物,只是若由十人来清理,不过花半刻功夫便能打整完。这一点活计值三十钱?
比起这时代的大多数人来说,赵云已要算见多识广之辈。却尚是初次听闻官府出钱雇请役民清扫,而非从附近民户中征发徭役,更没听过这么高的工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