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甘十三娘不知道找了多少个胥吏,又托了多少人说情。可花捐还是一分一厘没少下来,把个小美人急得是火烧火燎,可不是为她自己,这行首的名头可不是虚来的,泻玉舫是秦淮河上最红的花船,单是她们自己,把积蓄拿出来,也够交三年花捐了。
可秦淮河上有几条花船能拿出这个数来?
风流也是分档次的,往往操皮肉生涯的,却是最廉价的,这可不是说笑,就拿后世来说也一样,大家只看到那些卖弄风骚轻松坐台收钱的小姐,可知一个夜总会里,几天也坐不上一次台的小姐有多少?
泯月与甘十三娘却是相识已久,有了上次小白将军给的虚惊,甘十三娘更要留泯月多住些时日,刚好碰上大丧这场混乱,泯月见甘家妹子急成这个样子,便一旁出主意道:“听闻京城的李三郎便是在江宁,此人与小妹倒有一面之缘,听闻人传道李三郎专为我等姐妹鸣不平的,何不去找找看?兴许能有个法子的。”
泯月到底留了心眼,没说出她曾收李清做小厮的事来。
甘十三娘这几天对男人可是失望透了,到了节骨眼上,别说以前经常捧场的官吏,就是那些公子哥,一遇到银钱问题,也是支支吾吾,仗义的也不过说若是她缺钱便开口,为烟花女子出面说项,岂是我辈中人所为?
对于李三郎的传闻,甘十三娘也是早就听说了,可多年秦淮河的风雨冷暖侵蚀下,她已经早就不是天真的小姑娘,公子哥儿对一姑娘为情所困,做出些多情之举,咱秦淮河上见得还少了?前不久才有个富家公子嚷着要跳河殉情呢,这可不是帮一个人,更不是说几句慷慨激昂的话就可以解决的。
可泯月一再怂恿,还说这个李三郎做乞丐都如何个不同凡响,她自己心里到底对这个京城来的李三郎有几分好奇,不知道被京城众姐妹推崇的护花究竟是个怎生风流人物,于是便来了,可这初初一见之下,叫甘十三娘失望透顶,右手里抓着个的抹布,左手拎个脏碗,就这玩意还号称众乾坤郎君领袖、盖世界浪子班头?我呸!
敢情京城里的姐妹们都瞎了眼!
偏偏这鸟人还倨傲得很,去洗个碗你至于步子走得这么骚包么?还哼什么小曲,什么叫路边的野花你不要采?俗!俗不可耐,而且还龌龊!
要不是若英及时现身,甘十三娘怕是当即甩手而去了,咱江南什么地方?地杰人灵,出挑的公子哥多了去了,你当咱没见过帅哥?可若英轻笑着迎上来,叫甘十三娘诧异的很,怎么会这么一个水灵俊秀的女子,会跟那么一个龌龊人?这不是鲜花插牛粪上么。
有了这分好奇,和若英攀谈之下,甘十三娘越发奇怪了,等到云三娘再过来招呼,她马上意识到不对劲,这有癞蛤蟆不小心吃一个天鹅,怎么会连吃两个?怕是之前看人看走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