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再贸然去翠云阁,虽说清荷有意选了身仕女装扮,但毕竟样子还在,若是引起了什么误会,甚至被那些个没大脑的粗人、亦或者是某些别有用心的人叫破,到时候怕是会给谭纵丢脸。
以清荷自身来说,她自然是不愿意出这等事的,否则她苦心经营、更冒了大风险才入的亚元家的门第——这会儿更是堂堂监察府六品游击的谭府——又有何用。说不得继续当个花魁,每日里只说些好话便可保证她清荷衣食无忧了,又何必到这谭府来。
因此,对于这等拥有“政治风险”的事情,清荷自是有抵触的。
只是见苏瑾坚持,她却不好反对,这才有意穿了一身仕女装扮来,便想着能少些麻烦还是少些麻烦的好。
“妹妹却请宽心。”苏瑾心中万千沟壑,见着清荷这般模样又哪会不清楚这作妾的女子的担忧——放其他人家里,丢了府里头老爷的颜面,被寻个由头打死那也是常事的。
只是同时,见及清荷能想到这般许多,虽然说到底还是为了自个,可真要慢慢论起来,清荷也还是为了这谭府的名誉。
因此苏瑾心里头对这清荷的观感却是好了许多,因此才出言宽慰清荷道:“相公是个奇男子,却是不会如那些市井里头的男子那般粗俗,他却是更懂得咱们女儿家的心思的。况且咱们这次去,一来是为相公助阵,二来也是为相公压压场面,三来嘛……”说到此处,苏瑾却是倏地话语一停。
清荷见苏瑾停了话头,忍不住又拿眼看去,却见着苏瑾脸色时明时暗,也不知是因这茶庭里的烛火,还是因为心里头阴晴不定。只是过得许久,才听着苏瑾微微吁出一口浊气,神色也渐渐缓和下来。
“倒是让妹妹见笑了。”苏瑾端起茶几上茶碗,却是一反常态地喝了一大口,甚至喝茶时还发出了些许声音,浑然不似她平日里的端庄模样。
只是苏瑾的那句见笑让清荷心里头忍不住一惊,竟是被吓的连忙收回视线。只是清荷这会儿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因此只得拿手扶了扶脑后的坠马髻,还做作地把头上的金步摇取了下来重新插过了,好掩饰内心里头的尴尬——这做妾的竟然瞧见了家里头的正妻失态,若是个记仇的正妻,怕是只这一次小妾就能被记挂上,以后免不了引起一场是非。
而两人虽然姐妹相称,可实际上相处也不过几日。即便早前几年两者都是南京城里头有头有脸的人物,可互相间也仅仅只是耳闻,却从未有过交往。因此彼此对对方的心性着实不了解,这才使得清荷这做妾的一直小心翼翼地,就怕什么时候无形中得罪了这未来的当家主母,惹来祸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