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你介绍了个工作,去是不去。”
定锤回到了火腿肠的老房子里,再见到了那个永远都邋遢永远都醉醺醺的怪叔叔。见到他的时候,他和往常一样,半靠在他那脏兮兮摇椅上,眼神迷离的看着窗外,身上散发着浓烈的劣质酒的臭味,除了有个地方可供他栖身之外,跟街头的流浪汉基本没有任何区别。
这个长期领取救济金的大叔,他微微睁开眼看了定锤一眼,然后索性不搭理他,侧过身子继续睡了下去,满脸的胡子沾着不明液体,怎么看都觉得特别别扭。但是更让定锤觉得不爽的则是他那个让人很不爽的态度。
“你怎么回事啊你,老子好心好意帮你介绍工作,就这反应啊?”定锤叉着腰,像个泼妇似的骂着:“开后门是要成本的好吧,你知道我他妈送了多少礼么?你要不去就把送礼钱还我,两万加五条烟,你看着办,烟是四十块钱一包的。两万二还我。”
大叔根本就不搭理他,继续半闭着眼睛假寐,管他是说两万二还是二十二万,对他来说都不是个事。
“好,你行。”定锤冲他竖起大拇指:“老子不管你了。”
说完,定锤就往外走,走到门口的时候,他回头说道:“老子今天回来收拾东西搬走了,您老就醉死在这破楼里吧。”
怪叔叔听到定锤的话之后,微微的抬起了头,翻着眼睛看了看定锤,用含含糊糊的声音问道:“要走?”
“不光我要走,包子要走,火腿肠也要走。总之这破地方就剩下您一人了。”定锤站在走廊来回看了看,深呼吸了一口:“其实还觉得挺舍不得这的,不过么,我这就去住大房子去,您给这看看家。”
“去哪里?”大叔语速慢慢的,就像是一点儿都不关心似的。不过定锤在这半年的时间里,早就差不多摸透了这个家伙的秉性,要知道他如果不上心的话,他连问都不会问,更别说会跟别人交流那么多的事,所以定锤基本上可以确定,这家伙绝对不是什么随口问问那么简单,肯定是已经进入了他大脑的处理程序才会有这样的反应。
定锤上下打量着他:“去哪儿跟你有什么关系啊?让你跟着一起来你又不肯,说实在的,要不是火腿肠说它爸吩咐过无论以后去哪都要给你安排好保障,我才懒得跟你说呢。不过话说,你跟人老爷子什么关系?人都死好些年了还能记着你。”
说着,定锤把一直放在钱包里的那片已经没有用的扩大器碎片放到了猥琐大叔面前的茶几上,然后眯着眼睛看着他:“今天火腿肠不在,我好问了。这事儿我谁都没告诉,能给我个解释么?你看,我这也不是调查你,我这人吧,就一点儿不好,一碰着什么不知道的事就一定得把它给弄明白里,不然一想着就感觉特别难受。”
大叔缓慢的拿起碎片,把它放在阳光下看了看,轻声絮叨了起来:“隆,我以为你什么都没剩下了呢。”
“喂喂,这又怎么出来个隆,给我解释解释呗,你也知道我这人,我嘴可严了。”
大叔长长的叹了口气,面容暗淡:“我是兰帕先生的贴身保镖。”
“我猜到了!”定锤用力的拍了一下巴掌,兴奋的连眼睛都笑没了:“我就知道这里头有故事!”
“隆和我是同一位老师教出来的,本来同是兰帕先生的贴身保镖,但是最后他接受了兰帕先生学生的雇佣来刺杀兰帕先生,于是我杀了他。”大叔仰起头:“但是我也再也不是超级战士了。”
“这样……”定锤自己大概把事情组织了一下,其实这种桥段在小说和电视剧里数不胜数,一般像兰帕那个等级的科学家,他收的徒弟一般都是弟子加养子,但通常都会出现弑父杀师的惨剧,而徒弟雇来的杀手和保护师父的护卫这又是一起长大的兄弟,这里头的戏份可就对了。
其实么,定锤在社会上历练多年,早就知道什么是规则,无论在哪个世界,它本身就不存在什么对错。就好像定锤当年跟着的那个老大,黑社会是妥妥的黑社会,但是他照样办学校、办公益基金、办平价医院,甚至还获得了出席了各种官方代表会议的机会。可最后怎么样?还不是说抄家就抄家说杀头就杀头,这东西说白了,就没个靠谱,不然为什么人家靠起家的时候不抓不杀,后来人家做大开始走正道了就把人给杀了?这黑白谁说得清楚呢。
就好像隆和缪这俩家伙一样,从道德上来看,兰帕的徒弟要杀师父,这是大逆不道,可兰帕照样不是什么好鸟,要知道他可是世界上最有名的军工军火制造家和发明家,军火是干什么的?那是杀人的!他的设计方案里还有类似集束炸弹和白磷弹这些丧心病狂的武器设计,更别提他还首次提出了原子弹的概念。
在学院这半年,定锤也早就不算是吴下阿蒙,很多东西至少能学会辩证思维了。用学院里一个哲学教授的名言来形容兰帕——这个世界每分钟就一百人因为各种原因死亡,而这一百个死亡的人里,最少有三十个人是因为兰帕而丧失生命。
所以他是好人或者坏人都可以,妖和魔可都说自己是好人,而很多英雄也都是出身呢。
所以这里头的东西要是细说就太长了,所以定锤省略过这一环,开始切入主题的问了缪一些问题。
不过大部分问题缪都选择不闭口不言,最后弄得定锤满心无奈:“你现在基本上就是废人了吧?”
“死,死了。”缪轻轻一笑,那种自嘲似的笑容,从里到位透着一股子英雄迟暮的落寞:“你来这里也有一年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