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力车从袁家队伍后面过来,这时候那些袁家子弟已经如波分浪裂般分为左右,将这辆车让进来。袁彰武这时不得不回头去看,也就明白了为什么自己的门下不敢动手:不提帮里身份,单是对方身上穿着制服,自己人就不敢动手。
光棍不斗势力,混混不敢招惹警查。是以混混打架都要先给衙门送礼求个方便。一两个巡捕,就能赶散几十个江湖好汉。别看这里是日租界,国民政府的巡警在此没有执法权,可是只要穿着这身老虎皮就没人敢动。
这年月巡警的地位不高,可是对于这些江湖人来说,依旧是不可招惹的存在。天津的巡警抱团,尤其是面对江湖人的时候尤其如此。谁惹了一个巡警,就是所有巡捕公敌。尤其这位还是个警官,就更不是能随便招惹的主。
混混不能一辈子待在租界,谁也不想一到华界立刻被全部巡警针对,再说,即便是租界里的巡捕与华界巡警也多有往来,互通声气。是以除非万不得已,谁也不想惹这种官方人物。不过袁彰武今天这场打斗早已计划周详,官方民间都有充分的势力准备,并不会因为一个巡官的出现就破坏自己的步骤。
他朝苏兰芳瞪了一眼,“行阿秃子,长能耐了,学会报官了。不过爷看你这个脑子也就到这了,这是日租界你找个国民政府巡警有用么?我就不信了,他敢把三爷带走?”
人力车这时已经在两方对峙的正中空场停住,宁立言靠在车上,懒洋洋道:“我说袁彰武阿,爷叫你好几回了,你怎么就不知道动弹呢,腿有毛病是么?今个是咱家里的事,我这个当长辈的过来有嘛不行的?白云生光收了你拜师费,没教你门里规矩么?要是这样,我得找他算账去!”
袁彰武眉头一皱,他本人除了拜租界华探长刘寿延为干爹,和日本人也有勾结,虽然不敢白日杀人,但是对于一个五等巡官他也不至于太害怕。对于宁立言这个名字他倒是听说过,知道这是天津巨商宁家的大少宁志远的私生子,在宁家排行老三,天津街面上的“玩孩子”里,也有这么一号。
放在过去,袁彰武倒是不敢招惹宁家这种大商贾,毕竟宁家是天津华商公会会长,天津商会五大董事之一,即便是家中私生子也不会害怕一个混混头。可如今时移世易,自己傍上了日本人的关系,宁家这种商贾,也不一定能奈何自己。
再说宁立言的名号他也听过,据说是个有名的败家子。先是闹着分家,从家里分了八万大洋,结果没用两月就花个精光。接着就和码头脚行混在一块,最后气得他老子没办法,给他找了关系进警队,算是给他找个饭碗,其他的事不再过问。虽然没有公开登报声明断绝父子关系,但是谁都知道,宁立言的事宁家不会再管。
这样的人姥姥不亲舅舅不爱,即便自己给他点教训,只要不出大格,宁家绝对不会出头。如果宁立言不惹自己,自己犯不上去招惹,可是他主动出来架梁子,自己收拾他宁家应该不会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