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汉卿分钱的时候并没有仔细点数,随手一推分得很随意,不过他是个场面上的人物,保留了东北军豪爽作风,并不会让宁立言吃亏。刘光海根据票面和票子的规模粗略估算了一下,宁立言包里的美钞有一万多元,如果兑换成银元,大约在三万块上下。
当初宁立言分家时,一次性分得大洋八万,没用太长时间就挥霍得一干二净。在大户人家,富商巨贾的交易中,这点钱未必能翻起什么水花,可是在时下的天津市,这也是一笔巨款。这兵荒马乱的年月,在租界里开一家正经八百的公司,弄一间气派的办公室雇上几个模样俊俏的大姑娘,也远远用不了这么多钱。
对于靠耍狠卖命换饭吃的混混来说,这笔钱就更是一笔天文数字。
做混混的,不管外面怎么风光,说到底都是拿命换钱的苦行。靠着一身骨头横行霸道,去欺负比自己更穷更苦的人。这些人从本质上都是不愿意靠力气赚钱的刁滑之徒,做这卖命营生,只为自己不去付出辛苦。
在街头混迹一天能赚到的钱,不比时下的苦力、车夫多出多少。是以为了二三十块钱就可以卖命,一点也不奇怪。
即便是袁彰武、刘光海这种大混混,赚的钱也不能和天津城里的大商贾或是资本家相比。何况他们开支巨大,赚的钱水里来汤里去,聚散极快,积攒不下太多积蓄。三万大洋对他们来说,也是笔关系巨大的钱财,刘光海自己全部身家也未必有那么多。
刘光海吞了两口唾沫,看着宁立言,“三叔……这是您的钱……”
“不,它过去是袁彰武的钱,现在是你的钱。只要你有胆子,将来这玩意你要多少有多少。袁彰武发迹才几年,就赚下这么大一笔身家。你要是把他的买卖弄到手,害怕缺了这个?我什么出身你知道,从小看这玩意看腻了,在我眼里,这就是堆废纸。只要能灭了袁彰武,你随便拿。不够,再跟我张口。”
刘光海用袖子擦着额头的汗珠,“这笔钱确实不少……可是……袁彰武的财力雄厚,几个大码头都是他的地盘,每天下阿片烟,还开着宝局。来钱的路比我多,真要是打起来,我怕这点钱……”
“不够是吧?你糊涂。这笔钱的数字不大不小,办大事不顶用,可是对于一般的买卖来说,拿出这笔钱,这个买卖也就快散架了。没了资金周转,没钱进货垫款,说关门就得关门。买卖家尚且如此,何况是袁彰武一个混混?这笔钱是他的!这是关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