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坂狂也已经拿定了主意,不管内藤怎么说,人是绝对不能撤的。事关帝国尊严,没有可以商量的余地,面对中国巡捕时退让,会让上级认为自己是个软弱之人,在当下的日本,一个人如果被打上软弱的标签,他的前途便会彻底断绝。
他已经在想着,该找个什么时机离开一小会,只需要五分钟,就能让刘寿延带着他的部下赶去南市支援梁奇。
“当时的任侠都流行刺青,有人在肚子上纹了亭台楼阁,有人在身上刺了飞禽走兽。其中最有名的一个,在两臂各纹了一行字:生不怕京兆尹,死不畏阎罗王!这便是任侠,便是天津的混混!他们根本不畏惧死亡,相反到会以这种事为自己成名的契机。你以为宁立言会畏惧进宪兵队?在他看来,这是老天送给他的出名机会,如果他死在宪兵队里,这个城市的黑道会把他塑造成传奇英雄,而我们则是这个故事里的反派。我们的码头将再次陷入瘫痪,而这次的损失肯定比上次更严重。我们的国家经济会蒙受巨大损失,商人会非常愤怒,他们会找到害他们蒙受损失的人,并对其施加惩罚,你觉得呢?”
内藤停顿了片刻,两只老眼如同锋利的匕首,再新坂脸上用力戳刺。随后道:“岩仓身上的情报,关系着帝国的重要利益,即便宁立言赔上性命,也没法和情报的损失相比。你想必知道,这座城市是中国北方的情报中心,租界华界,不知有多少间谍在活动。如果因为时间的耽搁,导致情报丢失,将有很多人面临处分。当然,这是那些大人物的事,不需要我这个老头子操心。感谢你的茶,正宗的中国茶叶,味道比我们的抹茶好太多了。只有待在中国,才能享受到这种奢侈品,请多多珍惜,告辞了。”
“慢!”新坂连忙挽留住了内藤,方才那份急躁与不耐烦已经消失,低声下气哀求着:“内藤前辈,这件事该如何解决,还请您多多指教。”
“给天津警察局打电话。”内藤义雄脸上,终于又有了笑模样,看着新坂狂也,露出孺子可教的表情来。
石榴胡同那边,人已经越围越多。天津的老百姓素来有好看热闹的习惯。哪怕是结婚或是出殡,后面都能跟上一帮看热闹的闲人。中日两国巡捕对峙,这种大热闹,自然是不会放过。
虽然冲突双方基本都是中国人,但其中一方穿着日本制服,便被理所当然当成了日本的代表。
自从九一八以来,国家软弱逢日必败,中国人已经吃了太多的亏,乃至失去和日本人硬抗的勇气。老百姓不管那许多道理和门道,只要看到和日本人对峙,便觉得兴奋莫名。
巡警平日里名声不佳,可是这回和东洋人对上,三不管的老少爷们便无条件地站在了他们一边。
人越聚越多,已经把这一带围得水泄不通。有人不知从哪个把式场搬来了兵器架子,一帮人拿着刀枪剑戟,在人群外大喊着:“弄死这帮白帽巡捕,给天津卫的爷们涨点脸!没带家伙我这有!”
闲人们你一句我一句的起哄,还有人给本地的巡捕鼓劲,让他们千万别放人,情况简直像是民变。两个高丽兵躲在车楼子里不敢下来,连玻璃全都摇上,生怕有人扔暗器进去。
宁立言来石榴胡同之前,就给李俊清挂了电话要人。他虽然不能确定日本人会来,但是小心无大错,何况带人犯回警局也需要人手。不想这个安排居然发挥了大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