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四姐早年间曾经生过一个孩子。按着侯家后的规矩,妓女生了孩子,留女不留男,男孩不是溺死再不就是活埋。蓝四姐拼了性命,把孩子留下来,想要等着将来老有所靠。没想到就是这个孩子,被人绑了。对方开了五十块钱的赎金,蓝四姐好不容易凑了二十块钱,想要我找个可靠的人出面,和对方谈赎金数额。对于蓝四姐来说,儿子就是她唯一的希望,对你来说,这便是一桩值得关注的大案。一个在意人质安全,一个想要捉拿凶手,最后必然会演变成一场悲剧。”
“悲剧发生于绑架案,而不是报警。”乔雪反驳道:“和绑匪谈条件,肯定不会有好结果!”
“你说对了。”乔家良的神sè极是沉重,“我也没想到,会遇到那种穷凶极恶的匪徒。在第一次谈判之后,蓝四姐就再也没得到消息。绑匪和她的儿子,就像是从这个世界消失了一样,不见踪迹。她拼命的找人,我也托一些朋友出面,但是依旧找不到人。”
“大律师,您为什么不来找我?”宁立言问道。
“因为在我心里,希望宁三少做一个体面的商人,而不是上海三大亨那样的人物。而且这件事即便是三少,恐怕也帮不上什么忙。天津城里每天都有人失踪,每天都有人死去,我们又能改变什么?我找的人也有些力量,他找不到人,只能说明蓝四姐的儿子……多半不在了。我不告诉她,只是为了让她保留一线希望,否则这个人就会垮掉。至于找人或是找到凶手,我已经不报希望。一个侯家后老妓的孩子被人绑架杀害,警局是不会在意的,即便三少出面,也没多少用处。”
宁立言承认,乔家良说得是事实。眼下这动荡的年月,让人命变得越发轻贱。除非是有身份地位的体面人,普通百姓的死活没谁在乎,何况还是个妓女的儿子。在很多人眼里,这个无辜的生命从降生之初,便受到了诅咒。
人们会歧视他无法确认自己的父亲,嘲笑其母亲的卑微,而不肯反省自身的恶毒,亦不会体谅在生存面前的不得已。
这么一条生命的消散对这座城市而言,太过微不足道,除了蓝四姐没人会在乎。即便乔大律师加上自己想要为其主持公道,也是有心无力。但是他想不明白这桩绑架案和岩仓的失踪有什么关联,等他问起之时,乔家良道:
“不用急,我们先吃些点心,我找的人一会就来。我之所以认为两件事有关联,也是这位朋友的意见。”
宁立言感觉得出,乔家良似乎有意让自己的侄女和自己多交往。这位大律师虽然也是留学回来的,可是在某些方面还是保留着中国人传统的认识。比如女大当嫁,比如一个女孩过了二十岁便需要家长为其操心终身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