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请愿与英租界并没有什么关系,就算人脑袋打出狗脑袋,也不会乱到英租界。出于人道主义立场,我们对此事应给予必要的关注,没必要亲自前来。我现在这里与我的身份不符合,如果被英国人知道,我是要受处分的。”
距离内藤所在茶楼不足百米的另一座茶楼内,宁立言凭窗远眺眉头紧锁,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在他对面的宫岛东珍则是一身笔挺西装鼻梁上架着金丝眼镜,好象个跑新闻的记者,在窗户旁边也确实立着一架照相机。在照相机的三角支架旁边,还拴着一只高不满一尺毛色金黄的小猴。
外面的喧嚣吵闹让猴子颇有些害怕,紧张地四下看着,时不时还发出叽叽叫声。
与内藤不同,这座茶楼的二楼已经被宫岛包下了,偌大二楼只有两人一猴。若是按照前世的暗杀原则,眼下倒是行刺除魔的最好时机,只不过宁立言可不想为了除掉一个魔女就毁掉自己的生活,只好强压下自己杀人的冲动。
虽然事情的发展与他预料的差不多,这场请愿风波以闹剧开场也将以闹剧结束,不会对天津的情况产生多少影响,可是宁立言的心情并未因此变好。事实上从昨天到今天,他的情绪始终不高,连乔雪都格外小心没敢像评时那样对他发脾气使性子。
事情的原因还是在宫岛东珍身上。
宁立言送了这只猴子给宫岛,后者则还给他一个坏消息:陶隐死了。
陶隐出事的地方是在河北,他在运河上遭遇了冀东特别行政公署的水上巡逻队。巡逻队要求登船检查,陶隐试图阻止,失败之后便引爆了船上的炸弹,连人带船都炸成了碎片。在打捞上来的残骸里发现部分违禁药品以及军火的痕迹,认定这是一起向抗日救国军走私违禁品事件,陶隐利用合法生意为伪装秘密支持孙永勤,被发现后畏罪自杀。
这个说法言自成理,从官方角度足以交待,但是宁立言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固然陶隐很可能一直秘密支持孙永勤,可是不至于自己押运物资。毕竟有宁立言和他的蒸汽船,做这种事更为方便。青帮靠水吃水,走私是家常便饭,没那么容易被抓住。即便是真有可能被缉私队抓捕,陶隐也犯不上牺牲。毕竟他是个有钱人又有宁立言的关系,花一些钱总可以脱罪。真正导致他死亡的原因,还是那批古董。
之前从七贝勒手中夺取的古董已经成功转移,包括那些行动成员也离开了天津。虽然眼下红色武装处境艰难,但是依旧投入巨大力量对古董加以保护。加上宁立言和宫岛合作,表面上看事情已经过去。
可是陶隐通过杨满堂向宁立言传达了一个消息,日本人对于七贝勒以及李信被杀之事并未放弃调查。日本在华的情报力量强大,纵然把人和古董都进行了转移,还是暴露了些许端倪。
在陶隐的家和商店附近,出现几个身份不明的人昼夜监视,其随时面临身份暴露的危险。给宁立言送信的目的不是让他设法营救,而是告诫他切断联系,不要承认和自己的交情。
就在宁立言思考该如何说服陶隐转移的时候,这件事便发生了。陶隐很可能是故意暴露自己,牺牲性命保全其他同志以及宁立言这么个重要的帮手。通过违禁药品和军火,把所有的疑点转移到救国军方面,淡化古董因素,也是为了掩盖七贝勒死亡真相。
说起来陶隐虽然和宁家是世交,但是和宁志远颇有些交情与宁立言并没多少往来,两者间谈不上感情。从功利层面看,陶隐的死意味着宁立言的身份越发隐秘,杀人的事也不至于被揭穿,宁立言应该感到庆幸甚至于窃喜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