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景祁起初还有点怀疑这个丫头的诚信度,凡事都保留着三分戒心,但这几日观察下来,这丫头似乎是真的打算跟他合作了。
病房里,气氛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凝重。
顾一晨注意到旁边太过醒目的眼神,抬了抬头,自然而然的抿唇一笑。
程景祁忙不迭的移开目光,掩嘴轻咳一声,“你不用每天都来我这里。”
“我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有些事也想着和程先生商量一下。”顾一晨说着说着就有些难以启齿了。
程景祁眯了眯眼,心里盘算着她是不是装不下去了?
顾一晨搬来椅子坐在病床边,神色严肃,一丝不苟。
程景祁倒显得从容了几分,他道:“顾小姐,我们现在是同一条船上的人,你有话就说。”
“我前阵子刚得了两件枢府瓷,可惜了,一件已经被砸了,还有一件我放在了地库里,侥幸的留存了下来,我之前是考虑送去拍卖行,可是我之前答应过你,有什么好货得优先考虑程先生。”
程景祁道:“枢府瓷的确是很珍贵。”
“为了表示我和程先生合作的决心,这件枢府瓷我就决定免费赠与程先生。”
程景祁始料未及她会说出这种话,当即不知如何回复她这句话。
顾一晨拿起水果刀开始削着苹果皮,锋利的刀刃一圈又一圈的把果皮削去的干干净净,她的声音很是平静,“程先生你也别说拒绝的话,我这个人有些死心眼,既然已经打算跟你摒弃前嫌,如果程先生拒绝我的话,就是不愿意跟我翻篇了。”
程景祁笑了起来,“顾小姐当真是让我大吃一惊,好,我这个人也不什么矫情的人,顾小姐这么痛快,我也不拖拖拉拉,枢府瓷我收下了。”
顾一晨将苹果递上前,“吃吧,程先生似乎很喜欢吃苹果。”
“自小养成的习惯。”程景祁没有半点犹豫的接了过来,随后便是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
顾一晨将水果刀放回桌上,嘴角轻扬似在笑,又好像不是笑。
医院外,阳光普照。
街区两边有不少商贩正在叫卖着东西,偶尔会有一两个穿着白大褂的人神色匆匆的跑过去。
顾一晨坐在医院前五十米左右的一张公共椅子上,她带着鸭舌帽,穿着普通休闲装,十分悠闲的晒着阳光。
只是,突然间,她身前的光线被一人并不友好的挡住了。
秦淮面无表情的站在顾一晨面前,最后一屁股坐在了她旁边。
顾一晨似笑非笑着:“秦老师。”
“你真的打算这么做?”秦淮知道这个丫头是吃了秤砣铁了心的要上程景祁这条贼船,但又无济于事的让她打消这个念头。
“我们之前一昧的想着从外围突破,其实还有一个更简单的方法,从里面挖空,这样事情就简单多了。”
“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上了这条船之后的危险性?”
“危险吗?都有。”顾一晨云淡风轻的说着。
秦淮眉头紧蹙,“小顾,你打算做什么我也阻止不了,可是你得记住要量力而行,程景祁现在这棵树在京城里早已是根深蒂固,咱们想着将他连根拔起,这样的事危险性不是你和我可以想象到的。”
顾一晨笑了笑,“秦老师的担忧我懂,不过事已至此,已经别无他法了,齐伍这颗好棋子,我不能白白浪费了。”
“你胆子倒是挺大的,不仅要耍程景祁,还要利用齐伍,你就不怕这两只老虎最后把你一口吞了?”
顾一晨压了压帽子,刻意的把自己的笑容藏起来,她道:“我倒是不怕他们把我吞了,就怕他们打不起来。”
秦淮摇了摇头,“行吧,你自己也有自己的打算,我如果阻止你,倒成了你的绊脚石了。”
顾一晨抬头看着老人,“我今天让您过来是另有打算的。”
秦淮一听她有要事商量,立刻正襟危坐,道:“你想说什么?”
“程景祁这个人不是那么好唬弄的,为了演的逼真一点,我觉得老师应该和我划清界限。”
秦淮听明白了,这是要自己配合她演一场众叛亲离的戏啊。
顾一晨目光灼灼,“我不确定他会不会派人跟着我,但我想他现在肯定是不信任我的。”
“好。”秦淮愤愤然的站起来,一脸痛心疾首的指着她,“你竟然为虎作伥。”
顾一晨面不改色的依旧直视着对方,说来就来,当真毫不含糊。
秦淮仰头笑了起来,像是一种期许落空过后的失望,他摇了摇头,“你忘了你之前答应过我的事了?你现在为了一点利益就把我们的责任抛弃了?”
“我只知道识时务者为俊杰。”顾一晨不卑不亢道。
秦淮冷笑,“我算是看错你了,我还以为你这个孩子正直善良,现在看来再正直的心也比不多金钱的魅力。”
“秦老师,您当初进入这一行,难道不是为了一个钱字吗?你现在说的这么大仁大义无非就是自己赚够了,我还年轻,我的未来一片坦坦荡荡,我不能因为一些莫须有的责任就把自己的未来毁了。”顾一晨不以为意的站起身,漠然的看了老人一眼,“今天我要的话都说完了,以后我们桥归桥,路归路。”
秦淮单手掩了掩胸口,显然是被气急伤身了,他怒吼:“好,我们以后桥归桥、路归路,我倒要你上了程景祁这条船之后有多么的了不得,我告诉你,人在做,天在看,不信抬头看,苍天饶过谁。”
顾一晨一副懒得再和他周旋的傲慢姿态,双手插兜,慢慢悠悠的朝着医院里走去。
秦淮不肯死心的再骂了一声,“与虎谋皮,你好自为之。”
顾一晨脚下顿了顿,很快又恢复了那清冷模样继续走向了医院。
不远处,两道躲躲藏藏的身影互相面面相觑了一番,随后关上了录音笔。
休息室里,薛沛反反复复的听了好几遍录音消息,当时距离有些远,录得不是很清楚,只能断断续续的听见一些吵闹声。
“叩叩叩。”有人敲门之后便推门而进了,“薛助理,老板醒了。”
薛沛关上了录音笔,抬步走进了病房。
程景祁身后垫着两个枕头,见着神色凝重的助手,朝着他伸出手,意图明显。
薛沛将录音笔打开,“音质不是很好,但还是能够大致听见一些。”
程景祁笑容满面的听完了所有录音,拍了拍手,“这女人当真是能屈能伸啊。”
“老板,你觉得她是真心和我们合作吗?”薛沛心里有些不安。
程景祁说着:“她是真心还是假意都没有关系,我要的只是她的能力,她鉴宝这方面的能力。”
“可是我担心她使诈,万一被她发现了什么,对我们很不利的。”
“她能发现什么?”程景祁反问。
薛沛道:“上一次方雨的事还没有查到线索,我怕她是故意接近咱们。”
“如果她和方雨之间有关系,故意接近我们,那你说上次我主动抛橄榄枝,她为什么又要拒绝?”
薛沛这就想不明白了,这个女人好像从不按常路出牌。
“我如果没有猜错的话很有可能是她得罪了齐伍,家里被砸成那样,十之**是齐伍派人做的。”
薛沛神色一凛,“如果真的是齐伍派人做的,那她现在跟我们扯上关系,岂不是间接的告诉齐伍我们是一伙的?”
“所以说我还得感激齐伍,他亲自给我送了这么大的一个礼物,着实是让我喜出望外啊。”
“老板,真的不再调查了吗?”
“你能查出来吗?”程景祁摆了摆手,“齐伍这个人做事讲究的都是天衣无缝,凭你这小打小闹的调查,还是别浪费那个时间了。”
“是。”
“不如我们试试她?”
薛沛不明所以,“您打算怎么试?”
“带她去一个地方,一试便知她的真假。”
薛沛目光一聚,“您的意思是让她接触工坊?”
“如果她是故意接近我们,她肯定就是奔着咱们的工坊去的,用最实际的东西就能试探出自己最想要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