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父刚要说话,病床上还戴着氧气罩的顾母便露出一个苍白的笑容,抬了抬手艰难说:“出去了……跟彤彤一起的,她刚来看我的时候就在找景笙呢,说要有话跟他说。”
至于她身边,有顾父在就行了,好不容易儿子平安归来,她病危时儿媳妇忙前忙后照顾着,大约在她看来,这种患难见真情的感动情绪正溢满了心脏,哪怕病痛折磨,那笑容也是遮掩不住的。
顾父一蹙眉,沉下一张老脸来怜惜地压了压她的手腕,故作冷斥:“别动。扯着伤。”
霍斯然脸上的关切和慰问渐次变得冷淡,手攥紧了栏杆,凝着顾父顾母一把年纪了还隔着淡淡带着消毒水味的空气恩爱甜蜜眉目传情,缓缓起身,浑身散发着冷冽复杂的气场走出了病房。
时至五点钟。
而他是凌晨四点多的飞机回京都。
呵。
走到值班台的时候居然还有个小护士认得他,脸红心跳地叫他首长,霍斯然冷冽的眸光渐次放软,不避嫌地缓声道:“林亦彤呢?”
小护士一愣,看看四周后乖乖回答:“不知道刚刚还在,大概有事跟她男朋友一起出去了吧。首长,你坐呀。”
坐??
他就坐在这里等她,等着看她什么时候回来,跟谁一起,出现在他面前?
他的拳头在口袋里攥紧了又慢慢松开,扯出一个冷硬的笑容便真的走过去坐在了一旁的长椅上。不是真的愿意等,而是胃里实在不舒服,一阵阵烧得抽疼,他单手不着痕迹地捂着,支着头闭眸靠在长椅上等了好一会。
昨晚的事他后来反应过来的确是他错了,不该就那么发了火就摔门走人。这一整天他都很想她,想抱她在怀里认错,告诉她以后他会尽量改,别总这么迁就他,越迁就他就越不懂事。而至于她想调到京都分院的那件事,等他一回去,就立马派人着手去办。
别着急。
别着急。很快就在一起了。
可他明明心里这么想着,心口却越来越痛,这医院里的一切当真像祁愿说的,不仅刺眼,而且刺耳。
他受着。
可是却有些受不下去了。
……
晚七点的时候,那一抹纤小的身影总算风尘仆仆地从外面回来,小脸之间隐隐可见疲惫的神色,做事软软乖乖的,却一句话都不想多说的模样,看到长椅上坐着的霍斯然时,在原地犹豫很久,终于轻轻走过去蹲下来,抓着他搭在胃上的手晃了晃。
梦中惊醒。
浓密的睫毛缓缓睁开,胃里的疼痛好像也顿时跟着醒了开始慢慢发酵,霍斯然以为自己是看错,可等慢慢俯身下去抚上她的小脸才发现是真的。她回来了,就在自己面前。
“去哪儿了?”他嗓音沙哑地轻声问,刚醒来的状态让他毫无防备,浑身一点杀伤力都没有。
她像是累了,纤长的睫毛轻柔垂下,在他掌心里暖了暖脸颊:“跟秦主任出诊,那个村子很远,刚下过雨路不好走。”
霍斯然这下没再说话,低低“嗯”了一声表示他信。而至于顾景笙去了哪儿,他不在乎。不想问。
“彤彤……回家吧?”顿了顿,他沙哑恳求。
她就这么趴在他膝头,小脸抬起跟他对望,一时空气里仿佛有温馨的气氛在交融,静如尘埃地落在两人身旁。
……
回去时没开车,两人一起坐公交。
她小小的公车卡连卡套都是乳白透明色,干净地握在小手里,一连刷了两下,霍斯然鬼使神差地将她的小手抓过来,连着她的人轻轻带入怀中,公车上人少,她倒也没挣扎,陪他一起走到了并排的座位坐着。
他高大的身影靠在座位上稍嫌挤,抱了她让她在胸口小憩,说到了站再叫醒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