纤长的十指埋在粗糙的泥水和沙砾里,因为太过用力,指甲都有些裂开磕破,染满了鲜血,她慢慢地抬起头,月光下脸上的泪光那么明显,慢慢地望向自己身侧还握着枪的男人,泛白的薄唇哑声开口:“霍斯然……我恨你。一生。”
她恨他。第一次那么深地,恨这个残忍剥夺了她生命的全部温暖,全部鲜活血液的男人。深到觉得一生都会刻骨铭心。
那一袭深色军装肃杀挺拔的男人站在原地,如遭雷劈。
整个场景肃杀如吸血鬼袭来前的小镇凌晨,阴森入骨,悬崖底下的大海咆哮着有种凄厉冷寒的味道,霍斯然被震得好久才恢复一丁点知觉,仔细看会知道腕骨都颤得有些握不住枪,可他走过去,脸上的神情依旧寒冽冰冷,慢慢蹲到她面前,哑声道:“我在做我一直都该做的事而已,也恭喜你,你的任务,完成得相当顺利。”
最后那残忍的一句,算是夸奖。
也终于,成功地将眼前已经绝望得痛到极致的小女人再次打击到,她瀑布般的黑色长发被带着腥味的海水打湿,散下来,胳膊颤了一下险些支撑不住自己。是的,这一场早就策划好的谋杀里,有她的份,是她在推波助澜,她脱不掉半点干系。
陆青心下狠狠一疼,眼神复杂地看了霍斯然一眼,知道此时他说这种话,会把她逼到崩溃的。
那一身肃杀挺拔的男人慢慢起身,冷冷地沉声说了一句:“收队。”
整个盘踞在海岸边上的特种大队开始哗啦哗啦地收起枪支往回赶,头顶的直升飞机也盘旋着开始往实习军演的地方飞去,仿佛一切都大势已去,只剩残局。陆青心下一颤,放开林亦彤便快速跟上去,还没开口说话便听见霍斯然刻意压低了的沉着冷静的嘶哑言语:“从现在起把整个京都及所有邻省出境通道全部封锁,查找与‘蜂团’头脑人物相关的可疑人员扣押下来禁止出境,这附近还有很多他们的参孽余党……”
陆青一怔,赶忙下意识地回答:“是!!我知道了会马上安排。”
“还有……”他一双泛着猩红的冷眸凝视着远处那一片已经被打成马蜂窝的碧远别墅群,心里的沉重与憋闷此刻才后知后觉地涌上来,那个人的影子频繁地在他眼前晃,“这一场围剿针对的仅仅是‘蜂团’间谍组织的走私活动,内线是边防管理局那个姓钟的局长,卫生厅副部长顾景笙协助军方追踪这起案子,在围剿过程中不幸殉职牺牲,懂了么?”
他没有记错的话,顾景笙在省军区也是挂有军衔的,这个说法,最为好听。
这话让陆青霎时被震在原地,惊讶无比地看着霍斯然,好半晌才想清楚他在作什么,这个男人,情绪内敛到让他这个贴身的副手都摸不清楚,他跟顾景笙之间的情谊也许没人能说得清,否则怎么会前一刻生死相逼,后一刻却已开始为他铺路,兄弟与仇敌,哪里只是有一字不同的差别?
“我知道了……”陆青哑声回应,知道一旦两人之间的仇恨消泯,外人就再没有必要知道顾景笙有这样隐秘的过去。
“首长!”一个战士跑过来,有些尴尬有有些犹豫,“那个,那个女人……”
——那个女人,该怎么办?
霍斯然整个脊背绷紧僵硬,如同被戳中心底最痛最软的部分,他不敢回头,却还是慢慢地向后看过去,只见凄冷的月光下那个纤小的人儿正歪歪地倒在潮湿阴冷铺满沙砾的崖边,不像是情绪崩溃之后晕倒过去了,而是慢慢地,浑身发颤地轻轻躺在了那片冰冷的土地上,小脸血色褪尽,手捂住小腹的位置,闭上眼睛听着悬崖下奔腾咆哮的浪声,累到绝望,再也无法站起。
他妈的
这一场国际间的重大变故,果然在京都迅速掀起了轩然大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