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斯然,你,过来找我。
这个阔别整整四年的沙哑嗓音,伴随着一丝一缕笃定的绝望传入他的耳中,像不可抗拒的命令,像渴盼已久的召唤,像一张通行卡,放了他在绝境里的一条生路。
霍斯然抿紧薄唇,铁青的俊脸上肌肉都微微抽搐,扣紧手机,半晌嘶哑的嗓音坚定地吐出几个字:“……你等我。”
落霞路。最末尾的那家炸鸡店。
霍斯然将车掉头,在已经全然昏暗下来的天色里沿着路灯一路飚行过去,外面的灯光已经连成了一条光带。整个城市喧闹又寂静,他像个流浪千年的孤魂野鬼一般,朝着转世轮回的缺口疯了一般地跑过去,脑子里一直有个声音在回荡,是她在叫他,是她在找他槎。
赶到那家炸鸡店的时候,因夜色初上正是晚餐时间,顾客将满。
一个纤细而脆弱的女人坐在落地窗前的座位上,整个人有点狼狈,衣服和发梢上都有稻草,腕上还被擦破了一块皮,隐隐渗着血,她可爱的小儿子晃着腿捧着个巨大的全家桶在吃鸡块,鞋子和腿上有着跟她一样的稻草碎屑。
霍斯然的手微微发颤,握住门,推门进去—荣—
里面冷气迎面扑来。
她脸色惨白目光呆滞,手腕依旧维持着握手机的姿势,似是一直在等他,从打完电话就开始等他。
“先生您好几位,请到里面点餐,先买单又用餐……”
与迎宾的服务员擦肩而过,他恍若未闻地径自朝她走去,在亮若白昼的灯光下到她面前,双手撑开在圆桌两侧,低哑唤她:“亦彤。”
她终于回神,惨白的小脸抬起,看了他一眼。
“霍斯然。”他来了。
“是我。”霍斯然铁青的俊脸微颤,看她的眼神一瞬间痛入骨髓,“你怎么了?”刚刚她打给叶骁的那个电话到底是怎么回事?她到底,怎么了?
她柔美浅笑,神情有些绝望恍惚,声音却清晰地一个字一个字地灌入他的耳膜——
“我突然觉得你说得很对,我已经27岁了,却还在带着自己的孩子寄人篱下……我记得当初离婚的时候,城区那栋公寓还有我的一半……我记错没有?”
霍斯然的呼吸险些被她这一句弄得停掉。
“……没有。”他几乎快要找不到自己的声音。
“那好……”她低下头,将自己手腕上残留的尘土草屑颤抖着拂去,下颚抬起时笑容更加柔美璀璨,嗓音沙哑而坚定,“如果你不介意我带着我的孩子一起生活的话,霍斯然……”
她清亮的水眸盯着他,“我们,同居吧……”
整个炸鸡店里面人声喧闹鼎沸,那个双臂撑开在桌上俊朗挺拔的男人僵得一动都不能动,因为早在她说出那句话的时候,他整个人就已经,炸了。
………………
她是在半个小时前醒来的。
那时,晚风寒凉,她等药效稍微褪去一些才看清楚这是小区外围的坑场附近,她和小涛涛被丢在路边,她已经勉强能动了,艰难地抱起自己的孩子,他却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很可怜很无辜,五个手指头都僵得动不了,她叫他的名字,他的嘴也张不开,舌头说不出话。
饶是经历过再惨烈的事,都不曾能想象一个才三岁的孩子被人这样残忍地对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