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家荡产感什么人?”庄静妍拿报纸敲了一下她额头,脸红嗔怪,“没大没小的。言悫鹉琻你爸爸出事,我当然比谁要急了。”
“再说,不是让你拿掉孩子,更不是不让你生,只是说生一个,保险一点儿不是么?”庄静妍抬了抬下巴,指着她的肚子,眼神口吻里都有温柔的劝慰。
丝丝缕缕的阳光充溢满房间,她仰起的小脸在光线之下略显泛白,抚摸着自己的肚子,喃喃:“我身体真的有那么弱吗?妈,”她不相信地侧过首,“你说会不会是医生在吓唬我?”
庄静妍语噎,顿了一下才说:“那你少一个肾也是医生吓唬你?你才几个月就感觉到肚沉体虚,也是医生吓唬你?”
果然,一句话说得她垂下眼睫,不说话了眭。
“彤彤……这不是什么难做的事,你就当,是怀的时候就怀了一个,不就好吗?”庄静妍抓住了她的手,暖在手心里,劝了最后一句。
是啊,就当做只怀了一个,不就好了吗?
可是,另外一个呢吱?
林亦彤不由地想到彼时生出来时,一个是完整的人形,而另外一个……生命本就没有公平不公平,可莫名就就被无故牺牲的那一个——他(她)——会怪我吗?
她嫣红的小嘴轻启,说出的话平静而干涩,轻声说,“我再想想……”
“你让我……再想一想吧……”
*
接下来,便是在医院的最后一个星期。
手头上的病人要交接,观察过最后一周,便分别交到刘医师和付医师手上。
林亦彤照例每天去查房,录入资料,处理单据,忙碌却井井有条。
霍斯然则抽了更多的时间陪她,两人相处时更亲密,却也更沉默。因为都知道彼此心里在想什么,只是那些心思都吊在半空里,迟迟没有结果。
林亦彤更认真更卖力的去加餐、去休息、去运动,以便身体更强健,仿佛这样就能强健到一觉醒来,医生告诉她,再不用做那么艰难的选择一样。
这天,又遇上安然。
小楼跑过去跟她说安然陪战友过来看病时,林亦彤一怔,看了一眼外面,将手里最后的表格认真填好,递给她:“去帮我交给付医师。”
“好。”小楼爽快答应,看着她又有点心疼,“林医师,我看你保胎保得好认真,一定很辛苦吧?”
——她每一次起身的时候,感觉腰都很疼很酸,却脸色平静,撑着桌子慢慢地一次次起来。
“还好的。”林亦彤一笑,不以为然,淡然平静地走出去。
许久未见,安然整个憔悴了很多。
看到林亦彤,她第一反应是想躲。接着才好不容易才镇定下来,吸口气面对她。
林亦彤像是也根本没精力跟她进行额外外交流一样,“吧嗒”一声按下圆珠笔头,拿出本子,看向床上的病人:“他刀口发炎是什么时候发现的,怎么现在才来?”
“上班时候,他突然倒下去的。前些日子外派出去受伤,回来后没跟一个人说,我们才没注意到。”
林亦彤点点头,俯身掀起那人的衣襟来,看了看伤口。
小楼皱眉,赶紧上前扶她。
她只是俯身了一会,额上就渗出了细密的汗,却叫都没叫一声,慢慢直起身子,往病历报告上写东西:“住院观察两天,内外部消炎要同时进行调理,谨防高烧所以麻烦请24小时看护,等刀口巩固了再出院。”
扯下病历报告,递给她。
“好。”安然赶忙接过了报告。
“林医师。”见那腹部隆起的小女人要走出病房,她禁不住叫了一声。
“嗯?”林亦彤停住脚步。
安然跑过来,看了一眼她的腹部,嗓音微微干涩:“你的事情我听说了,你打算,怎么办?”
林亦彤顿了顿,像是忽而想起曾经谁说,她男友的表姐是妇科的医师,于是轻声问:“你不是有认识的朋友在妇科?我这种情况,她怎么建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