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然也不知道。
孤零零站在房间地板上的小女人,眼神呆滞地僵了半天,最后,垂下深深隐藏着悲恸的脸,将自己正在充电的手机拔了,道别也没道别,直接走出去,打开门来又冲进了漫天风雪里。
“……”林若处于对同性的怜悯,直想叫住她。
莫奈却盯着她的背影,阻止了妻子。
这世上什么人想做什么,他们是阻止不了的,尤其是当他看这个女人的眼睛的时候,好像一眼就能望进许多年的沧桑一样,那种感觉是跟他看莫怀远的时候一模一样的,他有很多事不能肯定,唯一能肯定的一点事,这个女人必定比他们这些人了解他,更懂他的人生。
所以,就让她去找吧。
除了她,他也想不到谁还能把他找到了。
安然当然了解他。懂他的人生。
因为从他9岁开始的人生到现在,她全部都陪伴过,经历过,全部都懂。
她理解,当莫怀远得知父母当年牺牲的真相时,过去的记忆都会像层层倒下的塔罗牌一样,在轰隆隆的声响被彻底摧毁。
她心疼那些记忆里每一个瞬间的莫怀远。
他的每一分痛,都沾染上了自己的罪孽,她觉得自己满手都是他的血。
他人生的每一次转折,每一个决定,都变成了一场笑话。
安然坐在前往城区福利院的双层大巴上,坐在二层,闭着眼,仰着头,感觉整个城市的雪花纷纷扬扬地落在自己脸上,她就懂了他的心情。
不知人生何意。
不知前路何往。
秦弋又发来了新的路段信息。
安然借着最后一点电看完了,手机闪烁了两下,正式关机。
她决定这是借助工具和人脉来找他的最后一站了,剩下的,她要靠自己的心去找。
z市的福利院里,安然最终看到了那辆车。
京v00*,停在正当中的院子里。
安然一夜没睡,凌晨到的,她隔着大大的铁门,抓着冰冷的铁杆,差点掉下泪来。
一夜迷迷糊糊地这么过去,她蹲下来缩在墙角,困倦到极致就抱着膝盖眯一下,等膝盖一松脑袋一坠醒来,就看一眼,那辆车还在。
雪还没停。
大年二十九。早上。
福利院过年期间都不起那么早了,等有人发现她时,已经是早上九十点左右。
福利院的人让她进来,说那辆车是昨天夜里到的,到了以后就停在那儿,人不知哪里去了,她们也没有那个先生的电话。
他给孩子们买了些东西,跟几个人说了些话,就走了。
还有一天就是除夕了,他人在哪儿呢。
院子里大大小小的孩子都出来活动了,一个小女孩咯咯笑着追着一个大男孩子跑,让她恍惚想起了当年,母亲沈盼去世时她用小手揪着她怀远哥哥的衣服,哭的惊天动地的样子。
但那些记忆终究是记忆而已了,安然对他的感情,早就超脱了那时单纯的依赖。
安然很不好意思地问福利院的人讨了些吃的,喝的,找了个地方洗了个热水脸。
她要见到他,很快,不管他现在是一副什么样子。
这一天一夜冻得好像不轻,重度感冒加发烧,安然无所谓,精神依旧很足。
她等不及了,放下一些钱,趁着院长出门,自己走出去找他。
z市小城不比京都那种大城市,年到了就变成一座空城,剩下老京都人在悠闲地闲逛,z市热闹,安然想着他在街头一边走路一边抽烟的样子,不紧不慢地在走,一步压着一步,这样走着,一抬头,居然就真的看到他恍然出现在她面前,一身清瘦颀长,眉眼慵懒淡漠,手指间夹着的烟,无声地在他身侧轻轻燃烧。
莫怀远脚步停下,下巴微抬,看向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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