抑阴以扶阳,先义而后惠,厚德而薄养。人之上不凌天,下不乱于物者,赖此耳。故《雒书》缺十而极于九。
一、三、五、七、九,可使相得而十;二、四、六、八、十,不可使相得而九。
尽人之用,曲能有诚,一九、二八、三七、四六,协情比物,固足以十,而成五十有五之数。惟曲不致而用终隐,遂自画于九之区宇。天无待而人能配天者,存乎修为之合也,故《雒书》缺十而极于九。
天无为也,无为而缺,则终缺矣。故吉凶常变,万理悉备,而后自然之德全,以听人之择执。人有为也,有为而求盈,盈而与天争胜。争之而佹胜,则心知血气之害烈;不争而佹得,则偷惰之计生。
况乎血气心知之所限,成败倚伏之相乘,必无固盈焉而能与天争者,又奚待计其胜负哉?故缉袭以代毛,铸兵以代角,固有之体则已处乎其缺,合而有得,而后用乃不诎。虽汩五行者不能抗也,故《雒书》缺十而极于九。
十之盈者天也,九之缺者人也。不可以天之数求人,不可以人之数测天。化极于十,事止于九。
虚张其事以妄拟于化,斯诬人之不足以抗天之有余,而人道不足。故曰,九峰之于《畴》,其尚未之曙也。借其知之,则不以《九畴》之叙听之蓍策矣。
今夫蓍策之用:虚其一、分为二,挂其一、揲以四,人之营也;分二而左右之,多寡无心,鬼之谋也。
五行作而五用成,五事践而四体正,八政修而三官理,五纪顺而八象叶,皇极建而一德立,三德乂而六用和,稽疑用而七占神,庶徵应而二涂启,五福、六极审而九数从,〔详见《稗疏》。〕铢累不爽于衡,影响不差于应,自人为之,自人致之,而彝伦于是叙焉。
恶有不可知者以听于鬼谋乎?听于鬼谋,则已昧于九者之为《畴》而惟人之攸叙矣。
夫惟其然,是以知蔡氏之《皇极》,于象无当也,于理无准也,而于数固无合焉。无当于象,九峰自知之矣。“一一而原原”,孰之原?“九九而终终”,孰之终?岂若《乾》之实有其理,《未》济之实有其事乎?求之于天,无有原也。求之于人事,未有终也。
求之于《洪范》,非一曰水之为原,六极弱之为终也。不可以象则不可以占,乃曰“《易》用象而《畴》用数”,以自文其过。不知《易》之固有数,而以己之偏,诬《易》之实,不已妄与!
虽然,其犹有辞矣。若夫无准于理,则更无可为之辞矣。天下之生,无有自万而消归于一者,亦无有积一而斯底于万以不可收者。自万而归于一,释氏盖言之矣。积一生万而不可收,老氏盖言之矣。
老氏之言曰:“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然则日盈日积,而天地之不足以容矣。
天地之生,无可囿之变,有必合之符;有潜复之用,无穷大之忧。蔡西山之言律也,曰:“律吕之数,往而不返。”声音之道即令有然者,亦不可以尽天下之理。九峰徒读父书,遂欲以九寸之管,括万化以一律,斯已陋矣。以律通历可合也,而不尽合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