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畏哉!何集非木乎?何临非谷乎?日斯迈而何以免斯日之咎乎?月斯征而何以善斯月之后乎?全而生者,其周旋视履而何缺乎?全而归者,其俯仰天地而何憾乎?
前之蹶而后无以救,生之辱而死无以荣,故曰“畏圣人之言”。一失道而不知震之所从也。
苟其弗然,以进为未至,参订于不进不退之间而幸其获;以辞为非义,调停于且辞且受之介而避其迹;以死为违道,中立于可死可生之交而相其势;乃曰:“吾学于圣人之言,而体道之广,游衍于两间而自处者裕也。”则圣人之言且为庸人避罪之渊薮,而又奚足畏哉!
莒庚舆以人试剑昭公二十三年
“一阴一阳之谓道”,道不可以善名也。“成之者性也”,善不可以性域也。善者,天人之际者也,故曰:“继之者善也。”然则道大而善小乎?善大而性小乎?非性有不善而性不足以载善也。欲知舜与跖之间,善与利而已。利者,习之所薰也。以是验舜性,而跖非性矣。乃有所利而为恶者,习之责也。此愚不肖者之常也。
夫不有无所利而为恶者哉?色不足以愉吾目,声不足以穆吾耳,臭不足以适吾鼻,味不足以悦吾口,货财不足以惠吾妻子,狂瞀以逞,莫喻其故,而极天下之大恶、人情之至不忍者甘之如饴,若莒庚舆之铸剑必试诸人,此又奚所自来而成乎其为恶哉?
于是性善之说穷,而告、荀、韩、杨之说乘之而起。谓庚舆之恶自性而有,固不得也;谓庚舆之性无恶而善,其将能乎?曰:此夫以性域善,而不知善之蕃变者之过也。故可曰善钟于性,而不可曰性可尽善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