癞子洗完了身上,借着水热,癞子儿子也来洗。她的儿子已经十岁了,还咿呀呀说不出个完全话来。
春仙心里直打退堂鼓,暗暗怪自己不该来癞子家,嘴上打哈哈道:“哎,我们家,总是没有生姑娘的福气。”
癞子媳妇却也没有气馁,还争取春仙:“你别怕,你还年轻,总能生出来。一个,两个,总会有的!”
春仙这下骑虎难下,只得告饶:“好嫂子,我不敢给你说大话。马儿的那一胎就恍了你,要是再生出来个儿子,我怎么有脸见你。”
癞子媳妇倒是十分爽快:“春仙,你什么时候想通了,尽来找我就是!”
从癞子家出来,春仙肚子饿得疼,酸水一次次涌上来。
一路走,一路数着别人家的梨花树。不知多少次,李春仙都想掉头回癞子家去,达成那笔交易。
“姑娘总是要嫁人,癞子家起码吃得饱。”这句话萦绕在她的心怀,捶打着她的思想,几乎就快随着饥饿攻破自己最后的心理防线。
“不行。不行。”她又劝自己,不行。
回到自家的黑窝棚,春仙最后的力气也用尽了。
恍惚中她感觉满屋子都被梨花占领。梨花挨挨挤挤,冲破了屋顶,覆盖了墙壁,一切都是白色的,一切都是饱满的。她也被这梨花占领,被这饱满包裹,身子轻飘飘飞到了天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