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要再说,程管家端了一口铜盆进来,里面盛着热水和棉巾。
“我来吧。
”接过铜盆,示意程管家出去。
父子二人难得说些贴心的话,自不希望有旁人在场。
“你懂得什么。”陆炳突然冷笑一声。
听到父亲的冷笑,陆二老爷心中有些发虚,忙将盆子放下,又小心地脱掉父亲脚上的棉袜,将一双皮包骨头的脚浸进热水里。
这个时候,他突然发现,父亲的脚指都已变成了乌黑的颜sè。心中一慌,悄悄用手在父亲的脚板心抠了抠,却没有任何反应。
陆炳一皱眉:“别折腾了,没任何感觉。这双脚好象已经不属于我了。”
陆炜心中一酸,眼泪不住落进水中。
陆炳见儿子真情流lu,一叹,将手放在他的头上,mo了mo:“痴儿,曹孟德说得好:神龟虽寿,尤有竟时,腾蛇乘雾,终为土灰,也不用伤感。为父富贵了一辈子,已是了无遗憾,只放心不下你们。老二,你xing子懦弱,将来也成不了大器。至于你大哥,卤莽冲动,将来也不会要什么好结果。的确,如你刚才所说,只要提起立储,肯定会触怒天子。可陆炳乃是将死之人,也怕不了那么多。只需这么一句话,将来裕王登基,总会感念我的这一份香火之情。也不会太为难你们。”
陆炜恍然大悟,忍不住抽泣起来:“儿子明白了,儿子明白了。”
“你明白什么?你和你大哥是不成的了,我却根本就不在乎。倒是你替我生了一个好孙子,依我看来,他将来的造化比你和你大哥要强上百倍。这也是我费劲苦心,弄这么个书院的缘故。”
“父亲说的可是轩儿。”陆炜的大儿子陆轩才华出众,十八岁不到,已经得了秀才功名,将来中举人应该没任何问题。
“陆轩,他是不成的,至于为什么不成,为父也懒得同你废话。
倒是陆畅,嘿嘿,敢作敢为,有担当,是个撑得起门户的。”
“儿子不太明白,以前认为父亲大人你重嫡不重长。”
“糊涂,你懂个屁。还不是因为陆轩的母亲得了你的宠信,爱屋及乌了?”陆炳病体亏虚,心火旺盛,再懒得同儿子多说:“等着看吧,为父这些年掌管锦衣亲军,仇家满天下。一旦我闭眼,陆家必将有大祸临头,将来要想重振陆家,还得靠你家老二。只不过,这孩子实在顽劣,需要好生磨磨,找些有才有德的士子和他一起读书,看能不能让他改改xing子。夜已经深了,我要睡了,你回去吧!”
“是,父亲。”
陆炜正要退下,陆炳又将他叫住:“这个叫什么吴节的人你留意一下,毕竟他是万文明的人。”
“万文明,他做了北衙的都指挥佥事不是父亲你奏报上去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