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容娘一个未及笄的小姑娘,随口允诺给兄弟的花销就是百八十两,如何不让人侧目。
王三郎望向王容娘的眼神,已经满是崇拜。
可世人毕竟轻视商贾之事,王三郎怕弟弟误会,忙道:“四弟没去过南昌府,不晓得那是什么地方。那里的人都长着富贵眼,不拘什么身份地位,稍露清寒,就要受人轻鄙。大姐说了,既是人人都借着银钱之势待人,那她只做借势的,绝不要被人小瞧了去。”
实际上并非只有南昌一地,时下民风如此,两姓婚姻更是“男计奁资,女索聘财”,连那层遮羞布都不要了。
道痴怎会挑剔王容娘行事“不合规矩”,反而很佩服小姑娘的魄力,真心道:“大姐好厉害,比寻常闺阁女儿可是强出太多。”
王三郎闻言,点头附和。
王容娘娇笑道:“老气横秋,你小小年纪,见过几个闺阁女儿?”
说笑几句,姐弟之间到底多了熟稔,不似早先的生疏客气。
说话间,瞧着道痴老晃神,王容娘以为是乏了,便体贴道:“往后亲近地日子还多,不在这一日两日,四郎既乏了,就先回去歇着。”
道痴心里正想着旁的事,很领王容娘的情,起身道别,回耦院去了。
王容娘没有立时就走,而是正色对弟弟道:“这才见了一日,即便你想要与四郎做好兄弟,也要看些日子方妥当。万一……”接下来的话,她有些说不下去。
她对行事不卑不亢的庶弟,尽管有些看不透,可心里也生不出厌来,反而隐隐地认可这个弟弟还算乖巧。
王三郎忙道:“四郎在外头生活这么多年,本就是家里亏待了他,对待他好是应当的。没见面时,我还担心他会不会怨恨家人,可他乖乖巧巧的,一句埋怨的话都没说,越发让人生疼。”说到这里,面露羞愧。
王容娘叹气道:“留四郎在老家,是早年长辈做的决定,又干你何事?”
王三郎不自觉地挺了挺胸脯道:“我是长兄……”
耦院卧房,道痴盘腿坐在床上,低声自言自语道:“南昌府,宁王……”
他尽管早先山居,可也晓得现下是正德年间。
正德年间,天下发生的最大的事,就是宁王造反,宁藩所在,就在南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