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玄明潜伏江底污泥之中,又施展土行咒法,向地底沉了数丈有余。他收敛气息,如同一块枯木土石,静静地沉在这江底地下,静待姚苌离去。头顶土石震动,他却不敢放出魂力探查,面对姚苌这样超越宗师的顶级高手,他不得不谨守自身,不敢露出一丝一毫的破绽。
不知过了多久,玄明隐约能感到被搅动翻滚的江流没有丝毫平静的意思,江底粘稠的污泥被搅起,带起偏偏污浊,凛冽的刀意穿透江水,未尽之力一点点撕扯江底浑浊的泥水,甚至透过土石,一点点向下侵蚀而来。玄明不敢有任何动作,只能任由偶然的刀意穿透而来,将衣袍割裂,将皮肉划开,他只能尽量地避过要害,幸好纵横呼啸的刀罡并没有跟随这凛冽锋锐的刀意一同穿过江底而来,刀罡乃是有形之气,在姚苌无意识的挥洒下并不能越过滚滚的江水和厚重的土石穿透而来,刀意却无形无质,只是一股强烈的意志和信念,不算太远的距离下,水流和土石并不能很好地阻隔它,只是刀意散而不聚,纵然姚苌修为高绝,这四散的刀意也并只有极为有限的杀伤力。刀意激射并不密集,玄明伏于江底土石之下,任由它在身体上划过,拉出一道道翻卷的伤口,刀意临身,割裂的皮肉下现出嫣红的肌肉和细微的血管,却不见任何鲜血溢出,那断开的血管之间仿佛有一条无形的通道连接,保持鲜血在体内的流动,故而玄明身上几处现有红色,却不见鲜血流出。
轰!一声巨响在玄明头顶炸开,正是姚苌那惊世一刀,幸得这一刀并没有在他正上方斩下,而是与他尚有十来丈的距离,巨大的震动和蜂拥的刀意也在瞬间将玄明震晕了过去,他意守自身,化为土石的咒术消散,密集的刀意四下涌来,刹那间如同一场凌迟,将玄明全身上下包裹,不留一片好肉,没有咒术的加持,鲜血一下子从满身的伤口涌出,瞬间将他染成一个血人。他脑中魂力自动流转,观想之物大放光明,一道青光从额前涌出,如同流水一般包裹全身,青光幽绿盈盈,泛滥一片生机,他身上细密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修复如初,只是他面上一片苍白惨然,显然也是大耗元气。
姚苌一刀断流,无形的刀气在江中不知驻留多久,江底也是震动不懂,浩然之力几乎完全改变了江底的地貌,一道常有三四十丈,深有一丈的裂痕赫然出现在江底,裂地的力量震动,将裂痕周边的土石拱开,沿着裂痕拉扯出片片鱼鳞般的褶皱,沛然的力量在江底四下传开,剧烈的震动下,部分较为松软的地面下沉,露出犬牙一般的顽石,有的地方塌陷,有的地方耸立,被滚滚江流磨平的江底刹那间便面目全非,犬牙交错,崎岖不平,围绕着这骇人的裂痕,水流冲荡,在江面上也现出涌出的波涛。
玄明被一刀震晕了过去,咒法消散,被压在土石之下,他身上生机涌动,修补伤口,几乎瞬间就会被姚苌发觉。只是这一刀剧烈的震动将他周身的土石崩散,一股下坠之力将散落的土石连同玄明一起往更深的地底拉去。往下坠了不到两丈,竟再次跌入水中,原来这兰江底下,另有一条暗河交错而行,兰江从西北至东南,在白水略有弯折,这条暗河在此处却是从西南向东北的流向,两相交错,一上一下互不干扰。玄明潜伏之时,恰巧在暗河上方土石之中,被姚苌一刀震动,随着土石跌落下来。他虽然晕了过去,却有道法护体,一时之间,还没有性命之危,只是这暗河之中礁石凌乱,水流湍急,玄明身体好似一艘无人操纵的小船,在这激流之中盘旋奔行,跌跌撞撞,不时重重地撞在礁石之上,撞得那青光一阵散乱暗淡。
玄明顺着暗河一路往下,不知行了多少距离,水流渐缓,青光也渐渐暗淡,缓缓地收回额前眉间,幽暗的底下暗河之中,玄明衣衫破碎,面色苍白,如同一具尸首一般,随着水流飘荡,这一路又不知行了多远,玄明只觉指尖微微有些疼痛,这才幽幽转醒,随着他清醒过来,指尖的疼痛愈发地清晰起来,他抬手一拍,眼中射出一道微光,这才看见指尖不知何时已被什么东西咬破,正汩汩地流着鲜血,身边有鱼群游动,正一下下地舔舐撕咬着他的伤口,才有那疼痛之感。
“真是倒霉啊!”玄明暗叹一声,在水中止住身形,运转道法修复指尖伤口,可他这一动,全身仿佛被万钧的重物碾压过一般,无处不疼!脑海也一阵阵地发出刺痛,他这道法施展出来,只有不到寸许的微光在指尖萦绕,堪堪将血止住,便如同烛火熄灭,没了踪影。道法牵扯魂力,脑中又是加紧地一阵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