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高悬的明月微微西沉,山谷中,寒湖上浓厚的冰晶雪雾渐渐散开,只剩下一缕缕淡淡的烟岚飘荡,内环的青石微微有些变形,内里的寒泉已然恢复了平静,在月光下显得越发幽蓝的泉水没有一丝波纹,清澈透明的泉水将池底染上一层蓝色。那里,一个持刀而立的身影静静地伫立,他周身被泉水包裹,一只手紧紧地握着插在泉底的长刀刀柄。
生命的气息几乎在他身上消散,只余最后一丝微弱,好似烛火在风中摇曳。他消瘦的脸被泉水映上一抹蓝光,紧闭的眼皮下,一双眼睛微微地抖动,显示着最后的挣扎。
早已恢复平静的山谷只剩下一侧的山洞不时传来细微的轰隆之声,好似风箱扯动,山洞中好似呼吸一般闪烁着微微的火光,那是连通地底的熔炉发出的咆哮,伴随山间的夜风,在山谷中回荡,夜风里,还夹杂着林间的树叶沙沙作响,树下的虫鸣蛙唱。淡淡的声音,让上古显得愈发地安静。就连不知何时伫立在湖边的人影也仿佛不忍打破这安静,站在湖边不言一语。他是在等待,等待着一个结果,等待着一个选择。
青衣的下摆绣着展翅的飞鹰,同样的青衣,相比于苏易北的干练,韩飞虎的沉稳,在他身上,却显出一种儒雅和沉静,白色的玉冠将黑发一丝不苟地梳理,他的容貌并不出众,却干干净净,让人一目清心。他漆黑的眼睛倒映着平静的寒湖,显得格外的安静,似乎他本身就要一股让人安静地力量,任由风吹雨打,任由潮推浪涌,依旧水波不兴。
他束手而立,就这样安静地站立,与平静的寒湖一道,好似在等待天明。或许等到天色放亮,这个结果就可以尘埃落定,他的眼里没有情绪,但瞳孔的最深处却依旧藏着一丝犹豫。他曾想过改变原来的剧本,但事到临头,犹豫却让他错失机会,看着那股不可思议的力量降临,看着它将山谷恢复平静。那一刻,他突然明白,这个决定从来都不是那个人的一时兴起,他或许已经谋划了很久,只是等着一个契机,而整个鹰门都为之等待,等待着他们这一代的宿命。所以,泉下的这一幕早已注定,不是这个姚苌,还会有下一个姚苌。
嘭!寒泉猛然炸开,冰蓝的水柱四溅飞起,一道身影猛然从泉底跃了出来,他身形消瘦,手持长刀,带着狂热和不甘,带着威风和肆意,他长刀一抖,方才刹那间在身上覆盖的冰霜下一刻好似被阳光笼罩,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散无形,眼里的狂喜让他看起来分外精神,似乎手臂上无数伤口的疼痛也被这股喜悦压了下去。但是,当等待湖边的声音轻轻响起,他的喜悦便戛然而止,重新挂在脸上的,是冷漠和小心。
“大师兄!”眼前的人或许一辈子都不会改掉这个称呼,但姚苌却清醒地知道,同样的称呼,却不再有以往的尊崇和敬意。
“徐慕贤!”姚苌转过身来,死死地盯着伫立在湖边的身影,冷漠的声音里有七分的小心。
“没想到你还是回来了!”徐慕贤的声音很淡,淡得几乎没有情绪,他微微的摇头,仿佛在说着一些微不足道的事情,“鹰扬会在即,鹰刀却不能让你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