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熠自顾自继续说道:无论是谁,住在这样一个终日不见阳光的园子里,就算前世是一条墨鱼,这辈子也准能变得全身雪白。青丘姥姥缓缓道:看来,藕荷那丫头对你的警告并不管用。林熠一惊,还没有来得及回答,头顶响起嗤的疾风,一蓬黑乎乎的东西从上空的云雾中突然降临。犀利的罡风转瞬袭到,像数根冰锥插向林熠的后脑勺。
林熠施展奇遁身法一闪一掠,轻飘飘跃上路旁灌木,这才看清偷袭自己的是一头摩翅铁隼。但这头摩翅铁隼的腹部竟生有一个袋囊,里面并排装着十八支幽蓝色棘刺,好比一根根锐利的标枪寒光闪闪。
这种袋囊棘刺,原本不该出现在摩翅铁隼身上,而应是另一种魔物刺脊兽背上天生的攻击利器才对,现在这样张冠李戴,林熠立刻明白过来,藕荷先前对自己说起青丘姥姥对魔兽的研究,原来是指的这个意思。
摩翅铁隼一击落空,腹囊骤然鼓胀,嗤嗤飙射出六支棘刺,分作上下两排刺向林熠。
林熠曾在玄映地宫中出生入死,与冥海魔物浴血争锋,积累了不少经验心得。摩翅铁隼发射棘刺的角度虽然刁钻,速度虽然迅猛,但与遗浆烈蛇那样的绝世魔物相较,仍不过是小巫见大巫。
他双手左右开弓,一招顺手牵羊借势打势,十指挑、抹、弹、点,将六支棘刺迫拢到胸前相互之间叮叮激撞,卸去凌厉的劲势,最后轻描淡写地袖袂一卷一挥,远远送出。
自东海逐浪岩至今将近一个月的参悟修行,终于在这刻淋漓尽致地体现出惊人威力。如果雨抱朴能够在旁亲眼目睹到林熠的出手,也必定会欣然喝彩。
林熠挥开棘刺,双脚飘立在柔软纤细的树枝上轻轻起伏,遥遥钳制住摩翅铁隼临空扑击的角度与变化,纵声笑道:青丘姥姥,莫非这便是你的待客之道?青丘姥姥的声音冷冷道:恶客登门,自当如是。一条杯口粗细的青色异蛇游上灌木,细长的蛇尾末端,连着一根残月形的殷红蝎尾,无声无息向着林熠的脚踝甩去。
林熠太炎心诀的修为,已经晋升到忘物还情的境界,即使未曾舒展灵觉,只要周围稍有异动,心头就能立即生出警兆。心念随风一动,身形冲天而起。
上空的摩翅铁隼乘势出击,两排六支棘刺率先射到。林熠右臂一振,心宁仙剑镝鸣飞腾,激飞棘刺余劲不消,反而挟起逐渐攀升向顶峰的凌厉气势击碎虚空,直掠摩翅铁隼。
嚓!轻轻一响,银白剑锋如削腐竹,硬生生卸下摩翅铁隼右腿三根利爪,洒下一溜淡金血光。铁隼厉声嘶鸣,双翅荡风裂云,隐入上空盘桓的浓郁翠雾。
青丘姥姥低咦一声,道:好剑,居然和传说中的化血飞镰有异曲同工之妙。她的嗓音依旧是冷漠冰凉,好像丝毫也不惊讶精心豢养的摩翅铁隼会伤于林熠剑下,只对对方手中握着的心宁仙剑颇感兴趣。
林熠暗道:这老妖婆的眼光好毒,可一点也不比她的心肠逊色。收住仙剑,停留半空沉默不答,静待其变。
青丘姥姥淡淡道:若非你手中有这把仙剑,是伤不了我的摩翅铁隼的。林熠一笑,说道:莫非姥姥想亲自出手,为那畜牲讨还公道?青丘姥姥不以为然道:不过是头畜牲,这些年来噬人无数,伤在你手中也是报应所得。我管它作甚?林熠大松了一口气,庆幸道:还好姥姥不想出手,否则我可就糟糕了。青丘姥姥的语气里终于露出一份自负与得意,道:总算你还有些自知之明。林熠大笑道:像阁下这般厚颜无耻之人,林某尚是平生仅见。仙剑虽是锋利,恐怕也刺不破姥姥修炼了上百年的厚实老脸!青丘姥姥寒声道:臭小子,你敢辱骂我?骂了又如何?苑内魔兽都是由你豢养,噬血伤人也都听你一句话。你把罪责推得一干二净,让我都替那些魔兽不值。青丘姥姥冷笑道:名门正道的弟子,果然出口不凡。可惜猎苑不是昆吾山,还轮不到你小子对我指手画脚,评头论足!林熠道:我已说过了,也已骂过了,心里好生舒畅痛快。你还能教我把话吞回肚子里去?青丘姥姥沉声道:我可以先剖开你的肚子,再把那些废话全部塞回去。这样,猎苑和我的耳根,就可以清净了。吱吱——一串清亮狰厉的吼声从林熠脚下传来,一头金色魁猿慢慢从灌木丛中爬出,抬眼射出两道锐利的森寒光芒,教人不寒而栗。
它的体型比小金更小一圈,宛如富人家小姐托在手心里把玩的宠物。只是,这宠物是要了无数人性命的宠物。在这只金猿的额头中央,比小金多出一簇淡青色的绒毛,显示出它是一头雌猿。
如果小金看到,多半会兴奋地扑上去追求它眼中的魁猿美女。然而林熠的心底只能升起一丝寒意,见过小金大发神威,面对更小一号的金猿,林熠的头突然疼得很。
冥海金猿,林熠道:恰巧我也遇到过一头,可惜不在身边。是公揽月养的那头金猿吧?青丘姥姥冷冷道:可惜在小青的面前根本不堪一击。它,才是冥海魁猿中真正的霸主。林熠大吃一惊,问道:姥姥怎么会知道?青丘姥姥徐徐道:很简单,这头小青是公揽月当年送给我的,作为交换,他从我这儿拿走了一座血誓圣女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