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心里,静静躺着的,是一卷水色的云篆天策。毋庸置疑,应是穹海宫早年失落的那一卷,可怎么会在雁鸾霜的手里?
他没有说话,注视着她,等待答案。
雁鸾霜轻叹道:“林兄该不会忘记唐夫人握着的那柄法杖吧,这卷云篆天策,多少年来其实一直都藏在杖柄里。所幸那个杀害唐夫人的凶手并不知道,否则平地又将多起一层波澜。”
林熠的脸庞看不出喜怒,平静地问道:“你为何要将它给我,而不是还给西冥?”
雁鸾霜回答道:“西冥并不需要它,这卷云篆天策原就只属于唐夫人本人,甚至唐教主都不清楚它的存在。至于我,就更加不需要它了,若是将其带回天宗,除了供奉起来引人窥觑之外,别无好处。但恰巧我知道,林兄很需要它。”
林熠的眼神骤然变得咄咄逼人,紧盯着雁鸾霜道:“你还知道什么?”
雁鸾霜微笑道:“我还知道林兄收集它,是想设法补救千仞神木的灭顶之灾。可惜任重道远,短短三五年内未必能够成功。”
林熠的目光更冷,徐徐道:“听上去,天宗了解的秘密不少。”
雁鸾霜若无其事道:“如果林兄还想知道什么,尽管开口。”
林熠沉沉地哼了声,收回目光道:“我想知道,咱们该如何从这鬼地方出去?”
“最笨也是最直截了当的法子,就是待鸾霜修为尽复,施展御剑术轰破光符,应有七成以上的把握。可是御剑术极耗真元,万一凶手在这附近设伏,咱们便处境堪忧。好在林兄修为已恢复了六成以上,应能与他一搏。”
雁鸾霜智珠在握道:“另一种方法会省力安全许多,大凡此类符印都有可解之道,只要寻找到其中法门,解开自是不难。”
林熠站起身,接着雁鸾霜的话道:“但花费的时间相应也不可估算,对不对?如果我们继续困守此处,那凶手便有充裕时间返回雍野,作出各项针对你我的布置。将其揭破的难度与凶险,无疑会增加许多。”
“看来还是前一种方式比较好。”雁鸾霜道:“待我稍事调息后便尽力一试。”
她的神色忽地微动,道:“好像外面有人在朝这里御风而来,可惜隔着光符和水瀑,无法确切侦知他们是敌是友。”
林熠等到她的话说完,才依稀感应到一点异常。这一句话时间的长短,就是现在两人修为之间的距离,也许,还更大一些。
林熠无动于衷道:“这有什么区别么?你的敌人固然不会是我的朋友,而你的朋友更可能会是我的死敌。”
雁鸾霜向他投去一瞥,柔声问道:“怎么这样说,难道你没有朋友,只有敌人吗?”
林熠的左肋又疼了起来,他执拗而冰冷地答道:“曾经有过朋友,但现在都已经离开。我不知道,还有谁还可以称得上是朋友?”
雁鸾霜面对着林熠,静静地道:“至少有一个,就站在你面前。”
林熠怔了怔,旋即失笑道:“我要还有从前那种天真和豪情该有多好,一定会为雁仙子的这句话痛哭三声、痛饮三杯。”
这时,瀑布外依稀透进来一个人的大呼小叫道:“他*,这后头果然是空的,还真让老子给猜着了!”
另一人不屑一顾道:“废话,若不是空的,那花里胡哨的彩光是打哪儿发出来的?”
林熠的身躯情不自禁地颤了颤,喃喃低语道:“双圣─”
随即响起的童稚嗓音令林熠更觉惊异,那分明是小曹衡在说:“你们两个笨蛋吹什么牛,要不是我察觉到了彩光的古怪,哪会有现在的发现?”
雁鸾霜注视林熠的神色变化,唇角逸出一丝微笑轻轻道:“看来我们都错了,林兄的朋友远不止一个,是么?”
林熠没有回答,眼睛里却有光亮。
瀑布外,白老七瞪大眼睛瞅着瀑布咕哝道:“咱们这么一头撞进去,谁晓得后面藏着什么玩意儿?”
白老九道:“要是不进去,你一辈子也休想知道。”
白老七不忿道:“谁说不进去了?但咱们邙山双圣行事理应谋定而后动,运筹帷幄,未雨绸缪,未卜先知─”
他难得发表这样有文采的讲话,兴致一起即刻口若悬河,曹衡不耐烦道:“别闹了好不好?说不定我干爹真的就在这里面!”
邙山双圣齐齐住嘴,但只限于短短的一眨眼就立刻故态复萌。
白老七眨巴眨巴眼道:“林兄弟怎么可能躲在这山洞里头,他又不是狗熊。”
白老九连连点头道:“就算他喜欢像狗熊一样钻山洞玩儿,可身上也不会发光啊。”
曹衡翻着小白眼,正准备鼓动邙山双圣往里硬闯,冷不丁听见瀑布后面有人运气传声道:“邙山双熊,你们怎把小曹衡拐到这儿来了?”
这世道没变吧,居然有不长眼的小子敢拿邙山双圣的名头开涮?两位仁兄勃然大怒,齐齐破口大骂道:“奶奶个熊,谁敢消遣老子?有种从里头滚出来!”
酣畅淋漓地骂完了,两个人略略回过味来,从隆隆水声里透出的嗓音似曾相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