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道隼听着这人的声音,心头莫名其妙地打了个激灵,转首望去。
一名黑衣青年背负双手缓步行来,薄薄的嘴唇紧抿成一条刚性的弧线,微微上翘,似是倦意、又似忧郁。
晦暗的暮色照耀在他临风披散的飘逸长发上,映出淡淡的银紫色光芒,偶尔会从中扬起一缕银白发丝,像缕寂寞在独自品味那不堪回首的曾经沧桑。
他所经过的正是豹卷五岗负责守卫的区域,五岗之一厉声喝道:“退后!”
黑衣青年置若罔闻,只微笑着望向石左寒。石左寒冰冷的脸庞上也浮现起一抹真切的笑意,疲惫道:“你来了。”
黑衣青年点点头,步履不紧不慢,走向他回答道:“我来了,还好不算太晚。”
“呼─”豹卷五岗齐齐掩杀而上,掌风寒光纵横肆虐,仿佛洪涛般要将黑衣青年修长单薄的身影吞没。
黑衣青年视若无睹,甚至负在背后的双手都懒得一抬,视线停留在石左寒的脸上,继续说道:“你伤得不轻,这里交给我罢。”
“噗─”豹卷五岗突然间不约而同,喷吐出一口深紫色的淤血仰面飞跌,肤色转眼变得惨绿恐怖,“嗤嗤”冒起腥臭的轻烟飞速腐蚀剥落,惊惶地痛吼出声,在泥地上扭曲成团,身体周围不断渗出浓稠的蓝色脓液。
这时,人们才注意到黑衣青年的身后,还有一位容貌妖艳、妩媚多姿的美妇。也许是黑衣青年的出现带来一种慑人的气势与压迫感,竟让包括石道隼在内的众人不经意地忽视了她的存在。
垂下长袖,美妇神色若常,咯咯一笑道:“瞎了你们的狗眼,居然敢对圣教林教主无礼?还有哪个不怕死的笨蛋想尝尝本座的“碧阳断肠蛊”,尽管上来。”
石道隼倒吸一口冷气,好厉害的蛊毒,好狠辣的手段。
让人恼怒的是,他连自己的几名手下是怎么中招的都不知道,更令他害怕的是,这中年美妇和黑衣青年的身分,不必任何人介绍,他也晓得自己已撞上了天下最不能招惹的魔主。
“砰砰!”邙山双圣飞脚踢飞豹卷二老,腾身扑向黑衣青年,傻呵呵道:“林兄弟,你啥时候来的?”
林熠已走到石左寒身前,出指如风连点数十下,顷刻已将石左寒周身伤口止血,更输入了数十缕雄浑柔和的太炎真气。
石左寒吁出一口浊气,摇头道:“我没事。”目光却朝悬崖上插着的断空魔刃瞧去。
青影一闪,有人迅捷无比从暗处掠出,一把抽出断空魔刃,身躯翻转飘落到石左寒面前,恭恭敬敬双手捧刀奉上道:“大公子,您的断空!”
石左寒这才看清楚替他取刀的是个青衣老者,一身仆从打扮,但龙行虎步气度不凡,兼之刚才举手投足间露了一手,任谁也看得出此人实是一等一的超卓高手,修为甚至不逊于方才弹指间杀人的冥教长老凌幽如。
石左寒肃容接刀,道:“多谢!”
青衣老仆微微欠身一笑道:“不敢!”垂手退回林熠身后与凌幽如并肩而立,异常恭谨顺从。
石道隼面色越发难看,他悄悄舒展灵觉搜索四周山林,唯恐林熠已设下冥教伏兵,要将自己的这点人马一网打尽。
山林寂寂,除了滂沱雨声不绝于耳,并无异样。
收拢部属,重新稳住阵脚,石道隼抱拳道:“林教主,久仰大名,但贵教与天石宫素来井水不犯河水,并无过节,凌长老一出手就连杀敝宫五名高手,似乎有点说不过去罢?”
他这辈子只相信实力和修为,极少有忍气吞声和人讲理的时候。但这次,对上的是名动天下、睥睨四海的冥教教主林熠,除了“讲理”还能怎样?
林熠听了,竟点点头道:“的确有点说不过去。凌长老太心慈手软了些,既然要杀就索性一个不留,杀得干干净净才好。
难不成,要本教主亲自动手?”
凌幽如先是一楞,继而娇笑道:“属下不敢滥杀是因为担心教主责怪,既有此言,今日这些天石宫的小喽啰便请全部留下罢1
石道隼等人尽皆色变,见过凌幽如出神入化的施毒手段,没人敢怀疑她是在说大话,如果只她一人,自可群起攻之,不给其丝毫施毒的时间,但面前的林熠、邙山双圣,乃至那个垂手侍立的青衣老仆,哪一个不是绝顶的高手?
石道隼定定心神,道:“林教主,你真想和天石宫撕破脸面、兵戈相见?”
林熠悠然道:“石左寒是林某的朋友,这点天石宫应该很清楚,对不对?”
在林熠一双冷冽深沉的眼光逼视下,石道隼不甘心地点头道:“是,听说过。”
林熠淡淡笑了笑,接着道:“可你们却万里追杀,将他逼得身负重伤,亡命天涯,刚才更有人夸下海口,要让断空魔刃从此消失于世,这下到底是谁先撕破了面子?”
石道隼吞吞口水,咽喉里有干燥窒息的感觉,下意识地避开对方的眼神,“林教主也不会不知,石左寒忤逆,将继母先奸后杀,天石宫只是清理门户,似乎与给不给贵教面子并无关系。”
林熠微微一笑,转首望着石左寒问道:“他说的事,石兄是否做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