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说冥教教主林熠昨夜闯宫,而且很可能现在还躲在中寒住的汇桐园里?”刚自外返回的天石宫宫主石品天一脸疲惫,坐在书房里抚着自己下巴上的硬胡须,听着石道廷报告。
在他左手的椅子上坐着的是山魈石道萧,昨晚陪他一起外出的人。
石道廷坐在自己的轮椅里,神色从容地点头道:“是,但没有宫主的允许,属下恪于严令,不敢擅自入园搜捕,只好严密监视汇桐园内动静,等候宫主返回再做决定。”
品天心不在焉地听着,问道:“昨晚宫内死了多少人?”
石道廷欠身答道:“自林教主入宫后,先是死了一个小侍女,在逃跑突围时又造成七名护卫死伤。今天一早汇桐园少公子命人来报,他昨晚突中奇毒险些丧命,上茶的侍女却莫名其妙地失踪。
“然后有人发现二公子的护卫甄剡死在了井里,身上无任何伤痕,似是酒后落水溺死。刚才又有报告,内府大厨孙师傅昨天半夜上吊身亡,卧室门窗紧闭,应属自缢。再有─”
“啪!”没等石道廷说完,石品天狠狠将杯盏砸在茶几上,怒骂道:“你*,老子才离开多久,宫里就出了这么多事!
你这鹰踞旗旗主是怎么当的?
“人一个个地死,凶手呢?你倒是抓出来让老子看看呀!还自诩是什么鬼才,屁才!我要是你,早挖个坑把脑袋埋进去算了!”
对于石品天这番劈头盖脸的臭骂,石道廷静静听着,眼睛眨也不眨,等他老人家吼完在那儿呼呼怒喘,才心平气和道:“宫主息怒,道廷确有失职,甘受责罚。这些事情听起来好像凌乱不堪,可我总隐约感觉其中隐藏诸多蹊跷。
“也许有条看不见的丝线将它们从头到尾◇连在一起,这些事情应该都绝非偶然,甄剡和内府大厨之死也绝不可能出自意外或自杀!”
石品天怒气难消,将双腿架到身前的软垫上哼道:“老子只要凶手和真相,你啰嗦一大堆,左一个可能、右一个感觉,又有个屁用?”
“宫主教训的是。”
石道廷习惯性地想从宽大的袖口里取出羽扇,似乎没有这玩意儿在手里摇来晃去就无法思考,可手探进去却抓了个空,这才想起它昨夜已被林熠的心宁仙剑毁去,暗自一声苦笑,接着说道:“但宫内一夜之间,凶案与意外接二连三地发生,请容道廷仔细推敲,抽丝剥茧寻出真相。”
石品天不以为然道:“你在老子的书房里一坐半个时辰,又推敲出什么来了?”
石道廷真能沉住气,面对跷脚骂娘,兼面带不屑的石品天,他细小的眼睛里闪动睿智光芒,缓缓道:“我认为,昨晚发生的所有事情,归根结柢都与大公子弑母出逃一案有关。”
“放屁!”石品天一拍茶几,破碎的杯盏应声弹起摔落在地,怒道:“那小兔崽子如今远在天南空幽谷,像只王八缩在百花园里不敢露头,他凭什么能掀起这番风浪,一夜间把整座天石宫闹得鸡犬不宁?”
山魈石道萧,也就是林熠,坐在石品天一旁的人,一言不发、冷眼旁观。
如果没有空幽谷的会晤,只看石品天眼前暴跳如雷的草包表现,恐怕很难想象他居然会是统领一方的魔道霸主,但只要细细玩味石品天的话,便能发觉这当中的蹊跷。
他好像是满口粗话把石道廷骂得狗血淋头,其实已不着痕迹地将石道廷怀疑的目光引向天石宫内除石左寒以外的其他人。
石道廷微一沉吟微笑道:“大公子单枪匹马,当然不可能在短短几个时辰里做下这许多事。”
林熠装扮的石道萧开口问道:“四弟,你刚才说还有一件事?”
《幽游血书》中记载的“拟音”,以真气振动声带发音,令林熠将石道萧的嗓音语气模仿得唯妙唯肖,堪称以假乱真,石品天瞧向他的眼神似笑非笑,林熠也不去理会。
“是这样的,”石道廷回答道:“据报昨夜最先发现林教主,现身阻击的那四名护卫,从装束与招式上来看应属狮吼旗。可早上我派人向三哥查证时,他却说麾下部属并无伤亡,更古怪的是,那三具尸体连带一名受伤的护卫也尽数不见。”
“死无对证?”石品天道:“他*,莫非人是从天上掉下来的?”
“我再去查,将天石宫所有在册人员的身分一一核实,定要弄个水落石出。”石道廷说道:“或许,所有悬案的突破口就在这四个人身上!”
“你昨晚忙了一夜,又受了不轻的伤,还是回去休养一下罢。”石品天摇头道:“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就先交给道萧处理。”
说罢将一枚权杖抛到林熠怀里。
石道廷略感诧异,但没有抗辩,欠身道:“多谢宫主关怀。”
突然书房门口探出一个人的脑袋,石品天破口骂道:“石头,老子反复交代你,议事的时候不准打扰!你小子活腻了,在外面探头探脑想死么?”
身为石品天的贴身仆从,需要的不仅是忠心,更重要的是能够从石品天的骂声中,分辨出哪些可以当耳边风,哪些代表事态严重。
门外的石头闻言非但不惧,反而笑嘻嘻道:“宫主,您老人家再不出去,咱们天石宫就会被人家给拆了。”
石品天跳到地上,勃然大怒道:“他*,谁那么大胆子?老子窝了一肚子火,正想找人散气!”
石头撇撇嘴道:“还不是冥教的人,他们的长老凌幽如正带着个老头在外边呢。”
石品天一楞,喃喃咒骂道:“王八羔子,我没去找冥教算帐,她反倒上我天石宫来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