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现身的足足有六人,由于察觉不到林熠的所在,分成两组攻向了雁鸾霜和盘念大师。
这些秘宗僧人在天地塔中,坐修了百多年的苦行禅,其中任何一个人的修为都不亚于红衣法王。此刻借助迷雾的掩护神出鬼没,越发的如虎添翼。
但受到攻击的两人,一为佛门禅宗第一高僧,一为天宗嫡传仙子、千年不遇的杰出人才,虽身陷险境仍能自保无虞。一阵兔起鹘落的对攻后,六名秘宗僧人无功而返,又各自借金光隐遁。
潜伏侧旁的林熠以逸待劳,觑准近处一名老僧的破绽,在他抽身后撤的刹那,突然收起秘虚袈裟挺剑劈落,用一式“九寂一剑”截断了对方退路。
这一下突如其来,令老僧猝不及防,只得强自催动真气,改退为进,硬着头皮冲向雁鸾霜。
两柄铜钹“叮叮”与仙剑一交,被对方剑锋迫出的无上剑气,激得遍体冰寒、气息凝滞。
林熠探左手一招“渊底擒龙”抓住老僧腋下,笑喝道:“你老留下吧!”
那边两名本已退走的秘宗僧人惊觉同伴被擒,齐齐出手救援,却教盘念大师的拈花佛指硬生生拦下。
那老僧欲待挣扎,经脉一麻已然受制,身子咕咚摔落地上。
林熠腾出手来弹指射出璇光斗姆梭,两名返回攻击的秘宗僧人见自己反遭合围,双双隐去。
林熠毫不客气动手要剥老僧身上的袈裟,盘念大师听着动静劝阻道:“林教主,不要为难他吧,这身藏青袈裟必定需有密咒才能驱动,我们不识其门,穿上了也是无用。
“况且,天地塔既为秘宗禁地,则塔内的诸般禁制都必与佛法有关,绝非穿了他们的袈裟,就可以破去。”
雁鸾霜赞同道:“大师所言极是,无论禅宗、秘宗其实殊途同归,都讲求心悟缘法。要解开破形之境,还需在自心求寻。”
盘念大师道:“雁仙子斯言善哉。如果老衲猜测无误,这关键应当就在四周的塔壁上。”
三人将被擒老僧留在原地,小心戒备缓步而行。林熠如法炮制继续用秘虚袈裟隐藏身形,听着雁鸾霜和盘念大师的足音亦步亦趋,不停变换方位,好让秘宗僧人无从捉摸,心生顾忌。
又两轮攻守后,三人抵达塔壁前,盘念大师伸手轻抚,光滑温润的墙面,果然篆刻着一幅幅巨型画卷。
别人或许难以知道画卷内容的出处,但对盘念大师而言,则如遇故友。
他因着浓雾阻隔不能目视,只能以手触摸画壁,虽进展极缓,但总算将一圈共计六幅画卷全数察探完毕,三人又回到了起始的地方。
盘念大师垂首沉思稍顷,说道:“老衲明白了,这些画的内容,分别描述了佛经中所谓的色、声、香、味、触、法六种境界,由人的六识一一对应而生。‘破形’即辟心,心不染则形自灭。”
他回身举步,悠扬吟诵道:“从何处来,还何处去。两位请随老衲走。”
三人回返到最初抵达的位置,盘念大师率先盘膝坐下,将墨玉禅杖横亘膝头,合上双目捏起无妄印,缓缓解释道:“眼、耳、鼻、舌、身、意,是为六识,一切形相皆由此而生,以致灵台不净,未见本性。我们不妨收敛六识,直达物我两忘、心无尘埃之境,应可度厄化危,得脱迷雾。”
林熠听他说得肯定,仿佛参透玄机,十拿九稳了一般,略一犹豫问道:“大师,是否可以让在下先来试试,请你和雁仙子在旁护法。”
毕竟收敛六识不是儿戏,浓密的白雾里,有数十名秘宗守护僧虎视眈眈,伺机待攻,万一盘念大师的参悟有误,又或这当中出现意外疏漏变故,则后果不堪设想。故此他忍不住提出建议,以防不测风云。
盘念大师摇头道:“心诚则灵,心疑则败,万种因果皆出于此。”
林熠一省,诚心受教道:“是了,多谢大师点拨。”
阖上双眼收息去念,再不管不顾身外之事,隐约听见盘念大师吟诵道:“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佛偈念罢,六识尽敛万象全消,脑海里“嗡”地一震,骤然失去了所有的意识,再感应不到任何物事。
如此不知过了多久,林熠神思徐徐还体复苏,张开双目,就见盘念大师和雁鸾霜与自己相向而坐,目光相触,三人会意一笑,齐齐站起身形。
身下的红莲法坛散发着柔和静谧的光芒,与方才的白雾滔天相比,浑似换了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