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即是空,空即是色,一百年后,你若能领悟此中奥妙,岂不于人于己都是莫大的福气?”
他连讥带讽好不痛快,卓方正却是连羞带恼好不愤怒,挥手一巴掌拍过去怒喝道:“死到临头还牙尖嘴利?”
林熠见此计可行,悄悄将卓方正的掌力,以“铸元诀”吸纳引导向胸口,一股真气冲荡之下,檀中穴左右的禁制,顿时出现松动。
可惜卓方正毕竟无意立刻要了林熠的性命,这一掌只用了两成功力,未能破开胸口淤塞。
林熠一口血咽下,笑吟吟道:“色厉内荏,足以证明林某之言无差!你既然什么都不敢承认,还有什么好说的?哈,即便是只雄鼠,都懂得向雌鼠示爱表白。
“卓方正,你也太逊了。戎宗主迟早有一天会明白,收一个胆小鬼作徒弟是一件多么令人悲哀的事情。”
卓方正这下真的愤怒欲狂。
回想那夜长街,雁鸾霜深情款款悄然凝视林熠,一团妒火烈焰腾腾从心底燃烧,直要冲破嗓子眼喷出。
再看眼前的这个死对头,样子尽管狼狈,却反而比自己更加轻松写意,这时候谈笑风生的人,本该是自己才对呀?
他嫉恨欲狂,想再施重手折磨林熠,猛地思忖道:“即便是十恶不赦之徒,我百般折辱他,亦不符师门戒律,正道风范。
但若就此一掌毙了他,也太便宜他了!“
迟疑间,正好触到林熠望着他的眼神,其中几多讥嘲,几多鄙视,卓方正血冲头顶再难克制,一咬牙心想道:“这里只有我和他两个人,事后有谁会晓得?我今日,就为天下苍生除去一个恶魔!”
一念及此不再犹豫,俯下身抓起林熠胸襟,盯着他的脸庞沉声道:“林熠,是你逼我动手的,可怪不得卓某!”
说罢,劲灌左拳“砰砰砰砰”,一连四拳结结实实击在了林熠的小腹上。
林熠闷哼吐血,将四道珍贵的真气导向胸口,檀中穴一热,终于冲开禁制,一股热流随即流向右臂,却又在肩头凝滞消失。
他的动静虽微,还是引起了卓方正的怀疑。
林熠哪会容对方细想,哈哈笑道:“天宗的拳法,原来是用来打蚊子的!卓方正,不妨猜猜你这次下山前来西域,令师戎宗主是何想法?”
卓方正猜不透林熠的意思,随口问道:“你说呢?”
林熠笑容不改,咽下一口涌上的鲜血道:“他定是在偷偷想:这小子既狂妄又无用,这回下山多半不能活着回来,正可替本宗了却一桩耻辱心病。
“终究老夫和他师徒一场,正儿真若有幸死在外头,少不得老夫要在他的灵前掉上两滴眼泪。到时千万要辛苦忍住,别一个不小心偷笑出声─”
他说得兴高采烈滔滔不绝,卓方正频频点头呼呼气喘道:“好,说得好!看我先拧断你的脖子,让你再笑!”
林熠的真气渐渐疏通到右肘,只消打通一臂,便能出其不意一掌重伤卓方正。他纵声冷笑道:“你为何还不动手?”
卓方正摇摇头,眼睛眨也不眨地瞧着林熠道:“你有意激怒我,好让卓某一掌毙了你,少受些痛苦,我偏不遂你心愿!
“不过,如果你肯交出《幽游血书》和破日大光明弓,我或可让你死个痛快。”
林熠听他此言先是一楞,笑道:“鸟为食亡,人为财死,果然不假。《幽游血书》和破日大光明弓可是魔宫至宝,不知卓公子拿来有何用处?”
卓方正心虚脸红,好在四下漆黑,就算变脸也不怕被人看到,道:“卓某要将它们尽数毁去,以免祸害人间。”
林熠从容道:“那就不劳卓公子费心了。只要林某一死,它们也随之永埋黄土,不见天日。卓公子何苦多此一举呢?”
卓方正被他顶得说不出话来,只好厉声低喝道:“你交是不交?”
林熠真气行到右腕,眼见成功在望,更加地从容安逸,微笑道:“你不妨试试看,林某会否折服在你的手下?”
卓方正本有意上刑,被林熠一口说出,忽改变了主意,狞笑道:“我佩服你是个人物,也不再折磨你。只把林教主全身剥光一掌毙了,回头找个下三滥的妓院扔了进去,教全天下的人,都晓得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货色!”
林熠笑得越发欢畅,说道:“那就先谢过卓公子,林某能葬身牡丹花丛,委实绝妙之至,亦不负我生平风流之名。”
所谓真真假假、假亦成真,林熠越是开心,卓方正越是无奈,终于他低哼道:“你就不怕容妖女伤心么?”
林熠心里一恸,倒非为了卓方正的刻毒,而是想到容若蝶生死未卜,此刻不知又在受着何种的煎熬。
而自己落入小人之手,连自救都尚且如此艰辛。
林熠叹息道:“卓公子如此卑鄙无耻,就不怕鸾霜知道么?”
卓方正不以为然地笑道:“算了罢,这儿只有你我两人,她怎会知晓?”
林熠肃然道:“头顶三尺有神明,你瞒得了世人,可骗得过苍天?”
卓方正一阵莫名的心悸,不自觉四下望了望,运劲把林熠狠狠推撞到石壁上,厉声道:“最后一次问你,交还是不交?”
林熠借力打力,冲破了右臂最后一道禁制,却不急于立刻动手。
他耐心地凝聚光龙灵力,脸上被卓方正一口接一口的火热呼吸,喷得潮湿难受,偏了偏脑袋低笑道:“难怪没人喜欢你,婆婆妈妈真腻味。”
卓方正怒不可遏,举掌对准林熠眉心就要劈落,而同时,林熠的右拳也悄然抬起,指缝间盈动着丝丝微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