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替罪(2 / 4)

剑谍 牛语者 8667 字 10天前

“容若蝶—”

他满怀愤懑与绝望,仰首长啸,一股积郁之气,如同出鞘的雷刀,迸射长空,化作天地间的最强音符。

起初,枝叶战栗,百鸟惊起。这悲愤雄壮的啸声,却源源不绝,宛若崩堤的洪涛,汹涌澎湃泻落九天。

“喀喇喇—”空中迸开一个个隆隆的炸雷,无边的树枝纷纷瑟缩折断,随着漫天满山的落叶激荡飘飞。

群山回响,大地震瑟,古木颤抖着呻吟,让这声撕心裂肺的长啸,上达天庭,下抵黄泉。

可是再长再久,那道逝去的背影,依然未见回归。一排又一排茂密的古木,似是重重包围着他的牢笼,禁锢了他的目光,隔断了他的追寻。

猛地,林熠怒从心起,灌注十成功力的左掌狠狠劈出,赤红着双眼嘶吼道:“你们再挡,你们再拦!”

“咔嚓!”身前一株两名壮汉也合抱不起的巨木,被他无坚不摧的掌力,脆生生拦腰劈断,倾倒在左近的另一株古树上。

“你敢扶它?”林熠怒火愈盛,抢步近身又是一掌,将那株古木也应声劈断。

“轰—”尘土飞扬,两株千年古树无力扑跌。

有一束阳光从缺失的山林上空泻落,洒落到林熠满是泥泞与血污的身上。

似乎有一团崩裂欲出的烈焰,在身体里熊熊的燃烧,直要撑破他的血管,双掌连出,一气不停地将周围古树,接二连三地轰倒。

“砰、砰、砰砰!”他的掌力仿佛永无穷尽,一片片的山林在身后倒下,双手不晓得何时已血肉模糊,肿胀如深紫色的球囊。

他却毫不停顿,每一掌针刺般的剧痛,反令心中洋溢起一缕舒畅的快感。喘息逐渐的急促,脚步慢慢地沉重,古木也需三五掌才能劈倒。

他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头顶蒸汽腾腾,恍若不觉,迈上两步又朝着一株粗壮的古木,挥动血淋淋的手掌狠狠一击。

“砰!”树干剧烈抖动数下,震落不少枝叶,古木却未见断痕。林熠被一股巨力反震,胸口窒息难当,顿时气血翻腾,从口中溢出一缕瘀血。他用衣袖一抹,“砰砰砰砰”一连又是四掌。古树被打得左右摇晃,就是不倒。枝叶“沙沙”作响,似是在讥笑他精疲力竭,似在嘲讽他的无能为力。林熠怒气勃发,嗓音沙哑低吼道:“你给我倒下去,倒下去!”双掌不断击打,在树干上,留下一个个殷红的血手印,陡然丹田刺痛,经脉齐震,“哇—”地扶住古树喷出数口血箭,染红了飘落的林叶。他一阵虚脱,举目四望,视野所及尽是横七竖八被击倒的巨木,林间一片狼籍,残枝败叶在风里无助地飘零。他像一下子苍老了十年,二十年,鬓角的发丝,只在转眼间已化为一缕缕银紫色,寥落地飘荡。背后,忽然响起一声深深的叹息,蕴含着怜悯与沧桑。“若蝶!”林熠倏然回身,布满血丝的双目扫视声音来向,却见一位白衣女子,飘然从树后步出,却是天宗长老雪宜宁。林熠眼眸里闪动的星光,顿时黯淡下来,落寞地拭去唇角血迹,冷冷无语看着她。雪宜宁缓缓走近,打量着林熠道:“林教主,幸好你停下来了。否则,只怕连你本人也要和这些古木一般,永远倒在唐纳古喇的深山莽林中。”林熠神色冷漠,半晌开口问道:“你来这儿做什么?”“等你。”雪宜宁直视他冰冷又空洞的眼神,回答道:“我在这里已经足足等了你六天。”林熠混沌的心神一警,想起自己在虚芜城的秘道中,击杀卓方正的事,深吸一口气道:“你想为卓方正报仇?”“果然是你。”雪宜宁轻轻道:“只是,可惜了鸾霜,也可惜了正儿。”林熠一怔,隐隐察觉到一点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但脑海里混乱一团,不住晕眩,只好问道:“这话是什么意思?”雪宜宁淡淡笑了笑,摇头道:“原来你还不知道。在虚芜城占星台,鸾霜向我承认,是她杀死了正儿,如今她已独自回返观止池,向宗主领罪。”“什么?”林熠失声道:“这怎么可能?卓方正是我杀的,与鸾霜何干?”雪宜宁唏嘘道:“你还不明白么?她是在替你顶罪!正儿是戎宗主的关门弟子,无论你杀了他出于何种原因,都为祸非小,戎宗主乃至整个观止池,势必不能不闻不问袖手旁观,定要向你讨还公道。所以,鸾霜才会出此下策,要为你替罪领罚!”林熠听呆了,茫然摇头喃喃说道:“她、她为何要替我顶罪?”他的脑袋里嗡嗡轰鸣,只突然回忆起古堡疗毒,雁鸾霜在替自己吸吮肩头余毒前,所说的那句话:“有你这五个字,我已足够了……”

他的胸口骤然一热,恍然明白过来,早在那个时候,雁鸾霜已下定决心,要替自己挡去这场灾祸。

可是,她真的好傻。难道,卓方正不是他杀的,天宗就会放过自己?她不是不晓得,戎淡远已磨刀霍霍,准备联手正道八派围剿冥教,多这一事,少这一事,都不会影响事情的发展。

她的牺牲,实在是太不值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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