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棋的人都懂得金角银边草肚皮之说,一般高手开局都会按照占角、缔角、挂角、拆边的顺序尽可能占有实地发展外势。
李逸风执黑后行已经吃亏,却还把一颗子孤零零地丢在棋盘正中央,要么是臭棋篓子要么是压根瞧不起柴绍,用这种方式来羞辱他。
但以李逸风的棋力而论,绝不至于草包到连最为浅显的棋道都不懂。他不过是眼高于顶惯了,与任何人对弈,第一手必定是要放在天元位置上的。否则要是让对手占住了这个位子,那比当面打脸还教他难受。
柴绍不为所动,继续按照既定思路布局。他的棋艺不算太高,估计和李逸风在伯仲之间,对方自高自大正中下怀,当然也抓住机会趁势追击。惟有让李逸风感受到了来自棋局的压力,才能令其聚精会神全力应对,而忽略了客栈里的动静。
不然,以李逸风的修为哪怕是有秘道,哪怕大伙儿动作再小心,也难以逃过他的耳目和灵识。
果不出柴绍的预料,二十余个回合以后,李逸风的神色渐渐专注起来。
他最痛恨的就是失败,即便下棋也是一样,什么胜固欣然败亦喜的世外高人风范,从来都没有过一点儿。所以当他慢慢意识到局势开始吃紧时,不自禁地变得心无旁骛。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两人在棋盘上交换了八十余手,已然到了后半夜。
李逸风的棋力比起柴绍略高半筹,认真之下逐渐扳回了局面,双方的子力汇聚中腹厮杀得越来越扣人心悬惨烈跌宕。
这时候白铃从客栈外快步走进,来到了李逸风的身后。
柴绍心头一凛,知道白铃肯定是察觉到了客栈里的异常,要来禀报李逸风。
不料她尚未开口,李逸风便摆摆手道:“等等,让我下完这盘棋。”
柴绍闻言一喜,愈发使出浑身解数与李逸风缠斗起来。他在局面上已经落后,一般情况下便应该推秤认输保持君子风度。但此时此刻,他却咬紧牙关寸土必争,像牛皮糖一样死死贴住李逸风。
因为柴绍清楚,自己每多落一个字,多走一个回合,刘文静、李秀宁等人就能逃得很远,成功的希望就会更大一分。
至于自己的生死荣辱,在走进大堂的时候便业已抛诸于脑后。
他是大唐的驸马,也曾在沙场之上统领千军万马攻城陷阵,但于内心深处所担忧所牵挂的,不过是与自己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