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韦亦不避讳,答道:“郑王乃柴郡主至亲骨肉,见他遭此劫难,心中自然是深以为恨,不瞒赵相,郡主她打算一回京之后,就向陛下参那甘遂一本。”
这时,赵普却轻叹了一声。
这一声叹息,似乎在表明,他并不赞成柴郡主这么做。
“此话怎讲?”石韦好奇道。
“当今天子虽然宠爱柴郡主,但说到底,柴郡主只是前朝遗珠而已,她与那有心人相比,孰人更与陛下亲近显而易见,况且,甘遂所说是真是假,无凭无据的,又何以去让陛下辨别真伪呢。”
赵普这洋洋洒洒的一番话,不禁令石韦大为开悟。
这位前任宰相口中的有心人,显然已是在暗指赵光义。
诚如赵普所说,赵光义跟当今天子可是亲兄弟,血脉相连的至亲。
而柴郡主呢,跟天子却没有半点血缘关系。
况且,天子对柴郡主的宠爱,到底是出于真心,还是为了做给天下人看的,还尚未可知。
再者,就算天子向赵光义问罪,赵光义也可以说,他的目的只是想为赵家江山社稷除去一个隐患而已,手段虽然有点不光彩,但归根结底还是为了赵家好。
这般看来,天子为了柴郡主而去针对自己亲弟弟的机率,实在是微乎其微。
而这事一捅出去,反而可能让天子认为,柴郡主是故意挑拨他们赵家兄弟间的关系,到时候非但达不到为郑王出气的目的,反而会失去了天子的宠爱,岂非赔了夫人又折兵。
“听赵相一席话,真真胜读十年书,下官佩服,下官敬赵相一杯。”
此时的石韦,由衷的对赵普的深谋赞不绝口,举杯相敬。
赵普似乎已听惯了旁人的赞溢之词,倒也不以为然,酒虽喝下,却又道:“老夫早说过,眼下老夫已不再是宰相,石奉御这一声‘赵相’老夫可担当不起。”
石韦也机灵,当即笑道:“赵相虽然外任节度使,但仍有同平章事之衔,下官称一声赵相也未尝不可。”
赵普虽然被罢相,但名义上却并未被贬官。
眼下赵普所负官衔的全称,当为河阳三城节度、校检太尉、同平章事。
按当今官制,平章事若居朝中,直接主持中书门下省政务,即为拥有实权的宰相。
至于外放的某些地方重臣,有时会赐以“同”平章事的官衔,称之为“使相”,官位相同,但这一字之差,权力却天差地别。
如今赵普虽已没了执掌朝政的大权,但因有同平章事这个虚衔在,石韦继续称他为赵相倒也没什么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