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逸一听,大笑道:“苏学士言之有理,此处离河东更近,季常兄这不是自投罗网吗,不妥!不妥,季常兄还应三思而后行啊!”
杨逸与苏东坡一唱一和,席间顿时暴出一片欢笑声,陈季常毫不以为意,笑得尤为爽朗。倒让人不得不佩服起他的胸襟来。
陈季常在家被妻管严惯了,此翻倒是变本加厉似的,噗的一声在侍酒的美姬脸颊亲了一口,样子极为放荡不羁;
他豪饮一杯说道:“家有悍妻,让两位见笑了!对了,我此翻前来,路过襄州宜城,见着一桩更为可笑之事,哈哈哈!二位请听我慢慢道来。”
杨逸与苏东坡停杯聆听,陈季常一脸谑笑,声情并茂地述说起来:
宜城有个叫李二的人,因误收了邻居家的一张席子,被告到县衙,知县孔岳听说他盗席,大笔一挥判处李二斩刑。
李二大呼冤枉,知县孔岳一拍惊木喝道:“何冤之有?”
那李二便答:“县尊大人,我两家都晒席子,我只是误收了邻居家一张席子,不曾偷盗。退一步说,即使我真的偷了邻居家一张席子,罪也不至死呀?”
那知县孔岳立即振振有词地喝道:“无知刁民,岂不闻圣人曰‘朝闻盗席,死可矣!”
听到这,杨逸一干人暴笑不止,旁边那个叫香菱的美姬瘫软在杨逸怀里,娇驱一抽一抽的,苏东坡更没形象,暴喷了一口酒,笑得眼泪直流。
孔圣人的原话是:朝闻道,夕死可矣!这孔岳好歹也姓孔,断句不对也就罢了,还把意思理解成这样,这知县是怎么来的,还真让人疑惑啊!
杨逸好不容易忍住笑,对陈季常道:“季常兄快说,后事如何?”
陈季常噗的一声,又亲了怀中美姬一口,才哈哈大笑着往下说:
那李二倒也略通文墨,听孔知县把圣人之言作此解释,他想了想便答道:“县尊大人,小人还是不当死啊!圣人不是也说过‘吾闻夫子之盗钟,恕而已矣’,(吾闻夫子之道,忠恕而已矣)孔圣人偷钟尚且可以宽恕,小人被诬告偷席,哪有杀头的呢?”
那孔知县听了李二这翻话,觉得颇有道理,便放了他。
杨逸等人听完无不笑得东倒西歪,这陈季常还真是,两个角色被他扮得惟妙惟肖,杨逸感觉自己肠子都笑痛了。
凉风习习,几人在亭中一饮便是两个时辰,淡淡的暮色弥漫过来,东厢上新月秋光,洒落亭中,玉钗云黛,莺燕婉转轻语,暗香频送,彩袖殷勤捧玉钟,几人喝得都很尽兴。
微醉之中,陈季常说道:“数月不闻二位有佳作传出,今日欢娱,岂能无诗?”
苏东坡倒也不推辞,吸履而起,负手徐行,步履已经有些不稳,晚风吹拂着他宽大的衣袍,说不尽的洒脱姿态,稍稍酝酿一下,便听他仰首吟道:
清夜无尘,月色如银。
酒斟时,须满十分。